梁宗岱轶事
“我就是梁宗岱”
少年时期的梁宗岱先后在广州《越华报》、《群报》等报刊上陆续发表诗作。年仅16岁的宗岱就在新诗界崭露头角,被誉为“南国诗人”。广州各报社的记者闻讯纷至沓来。有一次,一位记者来访,梁宗岱出门迎接,问记者找谁,记者见他小小年纪,便信口答道:“找你父亲梁宗岱”。梁宗岱慢条斯理地说:“你不是要找梁宗岱么,我就是梁宗岱。”那位记者惊诧不已。
裸拒何氏女子
梁宗岱中学尚未毕业时,其祖母便在家乡为梁聘下一何姓女子,诱骗他回乡强迫成婚。婚后梁宗岱一直抵制洞房,把自己幽禁在书房。家人进来劝说,他立即全身脱光,大声厉叫。来骚扰的人多了,他干脆全身赤裸,坐在屋里看书。后来他与何氏口头商定:解除二人婚姻,由他出资送何氏赴广州读护士学校,学成以后各人婚嫁自由。何氏读完护校,嫁人生了4个小孩。谁知梁宗岱留学回国任北大教授,声名远播,何氏闻讯从广州特意来到京城,要求与梁共同生活,闹上法庭。当时任北大文学院院长的胡适出面为何氏作辩护,这出“陈世美案”轰动北京。之后梁宗岱赔偿损失才办理了离婚手续。
煤油当美酒
抗战时期,梁宗岱与同在重庆的杨宪益经常一起边喝酒边畅谈文学。1943年冬天的一个晚上,杨宪益误将煤油坛子当成酒坛给梁宗岱倒上满满的一碗。杨宪益在回忆文章中写道:“他尝了尝说,我的酒似乎很有劲头,有一种特殊的味道,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把碗里的酒喝干了。他离开后,我才发现自己拿错了一坛,但是为时已晚……我真怕会把他毒死,但他第二天又上我家来了,什么事也没有,我俩为此笑得前俯后仰。”
君子动口也动手
梁宗岱天生好斗的性格对他以后在文学上的争辩习气也有一定影响。20岁时就敢发表文章向当时文学浪尖上的人物如成仿吾、郭沫若叫板,痛批郭译的雪莱“诘倔聱牙、煞费思索”,因为学术观点龃龉大动干戈更是家常便饭。1935年,古希腊研究学者罗念生和宗岱在北京见面时,为新诗节奏的问题竟然老拳相向;朱光潜是梁宗岱心目中的“畏友”,两人逢面便吵;对于李健吾他心怀敬重,照样不客气地指责对方“滥用名词”,还挖苦过梁实秋“厚颜无耻地高谈阔论他所不懂的东西。”沈从文把他“吵吵嚷嚷的风格”,比作“江北娘姨街头相骂”。
根据萧乾、李健吾的文章,在当时文人时兴的沙龙中,梁宗岱一旦开口,旁人根本插不上话,只有碰上“当着她的谈锋,人人低头”的林徽因,宗岱才在抬杠之余勉强保持礼仪上的沉默。难怪钱钟书有云:哪怕他在棺材中睡着,马上醒来便有佳辩。温源宁在30年代英文著作《一知半解》中也写道:“我整个辈子也没见过宗岱那样的人,那么朝气蓬蓬,生气勃勃,对这个色、声、香、味、触的荣华世界那充满了激情。”
醉酒避召见
1944年的秋天,正赶上蒋介石物色“智囊团”人选,蒋介石看中了在知识界有影响的粱宗岱,就派人持他的亲笔信来召见梁宗岱。前后三次召见都被梁宗岱婉言拒绝。第四次,由徐道麟坐蒋介石的轿车来到重庆北碚,要亲自接他去见蒋介石。徐是梁宗岱留欧时的同学,又是蒋介石的亲信。他来之前曾先打来电话通知复旦大学校长章益,梁宗岱知道这一次走脱不了,只得出面周旋。他见到徐道麟后便说:“老同学,我刚下课,肚子饿得叫了,我们先上馆子吃一顿再说。”于是他拉上章益校长一同去饭馆。在餐桌上梁宗岱不断饮酒,装出一副醉态,对徐道麟说:“今天不能去拜见总裁了,改天再去吧。”终于巧妙地躲过了这一次的“召见”。
到了50年代,梁宗岱口无遮拦得罪地方官僚,入冤狱几乎屈死,“文革”中仍旧奋不顾身为刘少奇辩护。这种不贪图富贵,不畏强势的真性情难得可贵,在当今时代看来仍旧具有鲜明的现实意义。
诗人情怀总是情
梁宗岱不仅在学术上求真好辩,在人格上重性情轻权贵,他在婚恋上更是性情使然。早在巴黎留学的时候,梁宗岱便与一个法国女子安娜倾心相爱,并给她取中文名为“白薇”。九一八事变后,梁宗岱为了祖国忍痛割爱,离开了法国。后来他与著名女作家沉樱婚后的第一个女孩就取名为“思薇”,可见意味深长。
1941年,梁宗岱回广西百色处理事务,与粤剧花旦甘少苏一见钟情。甘少苏在当年被一军阀欺占为妾,梁宗岱欣赏甘少苏的才华,重金为甘少苏赎身。后来沉樱携子女离家出走,他不顾社会压力,与女伶甘少苏同居,两人心魂相伴,走过了余生。在写作和学术上,沉樱是梁宗岱的知音和同行,沉樱在书信中称与她与梁宗岱是“一对怨偶”,两人的情感一言难尽。然而到了晚年,陪伴在梁宗岱左右,鼓励与支持他的甘少苏也同样是他人生难得的伴侣。世人对他在婚恋上的态度有所保留,但他对待感情的率真和坦诚,实属不易。
言师采药去
在1944年前后,梁宗岱的人生长河已经悄然转向。他在经商之余主攻制药,教书、论著、翻译反倒成了副业,鲜有作品问世。为了制药梁宗岱每月的家用不超出100元,大热天躲在不到10平方米的小北屋熬制,同时开三个炉子,又买不起风扇……他潜心配制出的中成药主要有类似万金油的“草精油”、类似抗生素的“绿素酊”等。据甘少苏回忆录《宗岱与我》,梁宗岱常免费为百姓施诊赠药,成功案例数以百计,还曾在文革里用“绿素酊”救过自己的性命。有知情人士透露,梁宗岱生前,曾有侨商专程登门,愿意以15万港元购买“绿素酊”配方,在香港和加拿大生产,并承诺保留他的专利权和制造权,遭到梁氏夫妇拒绝。两人不愿药方流落至国外,多次向医疗卫生部门献方,但终因各种原因止步于临床实验阶段,至今未获公开认可。
(江佳烨、叶子扬摘编自网络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