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是在一声叹息中开始的,其中有很多无奈也有很多解脱,一个即漫长又百无聊赖的假期就这样开始了。伴随着逐渐升温的天气,我的情绪也是变化不定,时而盯着书本发呆,心如止水,神游太虚之外的寂静;时而在胸中发出幽幽的爆破音,不知道在吼些什么,更不知道身处何处;时而发狂,在键盘上拼命敲击,跟虚无缥缈的人诉说,释放内心的不安和郁闷。
假期过了一大半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到这个依山伴水的学校已经两年了,还没有拜访过依傍旁边的白云山,这在别人看起来或许是太不可思议。但是事情往往如此,越是随手可得的东西越是不在乎,就像是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不会珍惜一样。为了不使这个成为遗憾成为别人眼中的失望,我决定游一游近在咫尺的白云山。
那一天天气出奇的好,天上有云,不太热而且还有阵阵凉风。八点半开始上山,因为是第一次,对那些景点啊路线啊都不熟识,在同伴的建议下我们找准一对要上山的老人,跟随着他们沿着小山路往上走。
一开始心情轻松,脚步也轻松,走起来觉得是在散步。于是左盼右顾起来,一些乱七八糟的坟,一些废弃的石条块,散乱的高矮不等的树木野草,随风摇曳不定的树阴,三三俩俩的路人,所有的这些似乎有点荒凉萧瑟,又有说不尽的静谧和无声的禁锢。没有人语响也没有鸟叫声。抬头看看远处山顶上的亭子,想想几十分钟后即将到达的顶峰,心里有了点点澎湃,于是加快脚步上坡。
慢慢的气喘起来了,脚步也有些凌乱。在注意脚下的同时还不忘驱赶蚊虫的叮咬,此时看不见顶峰也看不见山脚,整个人都跻身于树木花草之中,处在似乎无穷无尽的包围之中,深不见底、无法呼吸。渐渐地路往下坡延伸,有了下坡这意味着有更陡的上坡,我停了停擦了擦汗继续走。一位穿红球鞋的女孩独自出游,似乎对这一切都很熟识,拿着一条小手绢静静地扇着,悄悄地走,怡然自得似乎有陶渊明那种悠然见南山的意趣,更有林黛玉般的弱不禁风和温柔可爱。她走得很慢,但是只要我抬起头总能看见她走在不远处。就这样,一路下坡上坡,渐渐的就听见流水的声音和隐隐约约的人语声。
人渐渐多起来了,就好像是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然后攀向顶峰。我的呼吸加重,脚步更加凌乱,这时候什么声音似乎都隐去,只听见自己浓重的呼吸声和急促的心跳声,再也没有观望的心情,穿红鞋子的女孩也没有了影踪。路上行人,多是背着鼓鼓的包,一路的走。有的走得很快,有的走走停停,有的一伙说说笑笑。
走到一处山中的山脚,就看见一条弯弯曲曲,见不到尽处的台阶。我擦擦汗,摇摇摆摆地踏出了第一个台阶,想来真是惭愧,由于平时锻炼少,这时候显得是多么的力不从心啊。虽然看见前面有人就想着超越,但是又不得不为自己的柔弱感到惭愧不已。一步一步地上去,到了有泉水的地方,一些老公公老婆婆们用小罐子接从一个小口中流出来的山泉。一个中年人用空矿泉水瓶装了水,小心翼翼昂起头喝,仔细地品味山泉的鲜甜,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想想现在的珠江水,远离江边百米处仍可闻到一股恶心的腥臭味,而且家庭用的自来水也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唯有这些山泉保全了水的本质,给广州的人民带来纯净的自然享受。我喜欢喝茶,但是每每苦于有好的茶叶却没有好的水,权宜之计只得把矿泉水煮了来泡茶,不得不感叹水的污染之严重。感叹归感叹,剩下的路程还得继续,于是甩开杂念认真走起脚下的路。
爬完了小路,走上了一条干净平整的沥青路。这样的路使得我有了稍微小憩的机会,伴随着渐渐平稳的呼吸,目光游走在漫山遍野之间。起初路上人很少,偶尔有观光车、巡逻车经过。时值盛夏,树木郁郁葱葱,山岚起伏,薄雾环绕。我的心情也愈舒畅,亲近大自然的感觉真是妙,它让我忘记曾经困扰百无聊赖的假期,让我忘记郁闷烦躁的情绪,让我再次感受到熟识轻松的心情。
沿着沥青路走了许久,终于可以望见摩星岭的一隅了。心情一下子被激扬起来,一鼓作气加快了步伐。路上的人多了起来,逐渐也有小店、休憩庭,大有繁华的迹象。无暇顾及这些累见不鲜的景象,于是买了门票朝白云最高点摩星岭攀去。刚走了一会人就少了,偶尔有人边走边放声高歌。歌唱得不怎么样,但是那个回声在山中回旋了很久才消逝。同伴纵容我大喊一声或是高歌一曲,无奈我没有多余的力气来消耗,只是轻轻在心里默默喊了一遍。于是我低头好好走了起来,生怕走得慢了更显得自己的渺小和柔弱不堪。
不久,就到达了顶峰。因为雾大,所以没有看见广州的高楼大厦。看见的只是雾环绕的山岚,隐约有音乐传来,其回声在山谷中荡漾了很久。不时还能听见不同分贝的吼声,无论男低音或是女高音,都好像是要把平日里积累的不快释放出来,留给大自然去净化。人站在上面眺望,似乎腾云驾雾般的清逸,有点像仙子驾临蓬莱般的感觉。深深吸一口气,细细地呼出来,不快和郁闷慢慢地游走,飘到天涯,消失在海角。之后,整个人沐浴在无边的亲切中。
人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一开始我并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当我看见陡峭延伸的阶梯时,头一阵眩晕,用力拍拍脑袋,打起精神扶着栏杆,一步一个脚印,生怕一不留神小命就没有了。同伴是位健壮的男士,这样的阶梯似乎对于他来说是小菜一碟,轻轻松松就把我甩到身后了。不到三分之一,我的脚就开始抖动,每下一阶,脚底就疼痛,心里百般后悔平时怎么就不锻炼一下身体。本来想着滚下去的,但是为了小命,我忍了。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了阶梯的尽头,不是我不想休息,而是只要我停下来,双腿就颤抖不已,而且路依然还很长。
我真的很想休息,总希望有什么奇迹出现,比如说我能飞。阶梯换成了沥青路,虽然如此我并不觉得好了许多。路虽平坦,但是脚底仍然难受,行走的时候隐隐作痛。同伴为了鼓励我,特地跟我说:女孩子的耐力好。我知道这意味着还是得加油。为了省点力气走路,一路上话很少。
下山路上,我看见了古寺,听见木鱼声,却没有看见和尚,有点怀疑是不是真的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见识了放生池里的鱼和乌龟,原来鱼儿、龟儿从别的水捉到这儿的池就意味着自由;了解了古城墙的特别在于它的残破;也了解了山不是用来爬的,而是用来坐的。有时候很佩服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一些不切实际,不合时宜的东西。无奈自嘲之余继续未完成的路。
渐渐的下山的人多起来了。欢声笑语、熙熙攘攘,很有闹市般的热闹。在太平顶广场上,一对夫妇给两个小孩儿拍照。有趣的是,他们让孩儿脱了上衣,裸露上身,摆出童男玉女的嬉耍的姿势。突然想起有些白人父母非常放心自己的孩子,好像从来不担心孩子会被拐走,或是将三岁的孩子扔到游泳池,让他摸索游泳的第一步,或是独自把孩子扔在家里等等。不像中国的父母,把孩子捧得像小皇帝、小公主,在物质上和精神上宠腻,培养出一代又一代内敛的、缺乏冒险精神的炎黄子孙。似乎是我想得太多了,看见那一家大小的欢声笑语,享受着家庭的欢乐,我也很高兴。中国人注重家、爱家、家是温床也是纽带更是回收站,这种关系交缠不清,也没有界限。有时候很难说清楚哪种方式好,只不过家的臂弯永远是最有力量的、最安全的。
同伴的一声叹息把我从神游中拉出来,由于大雾,站在临崖的栏杆上看不见山下的高楼大厦。想起张国立主演的《一声叹息》,甜蜜、复杂、矛盾的婚外恋最后以一声叹息结束,其中有的是无奈、遗憾、惋惜和内疚。我想人的感性是人独立于其它动物的更高级形式,没有了感性这个世界就会少了许多可悲可泣的,缠绵悱恻的故事,少了缤纷多彩的情感世界。太感性却并不好,有时候会导致太多的后悔、内疚左右一生;太理性也不好,有时候会导致太多的遗憾、惋惜伴随一生。朋友说:感性要适度。我低头想了想,感性适度就意味着理性的参合。人的一生都在犯错,错到最后会丧失了感性而理性起来,这只能解释为是用一种东西的失去来换取另一种的东西成长。或许这是一种残酷的割舍,一种残酷的现实。人生就是这样有得必有失,在这权衡、选择得和失中走完一生。
就在这样的思绪盘旋中,我下了山,走完了白云山这一程,很累但是收获不少,不仅仅只是满足了爬山的乐趣而且换回不一样的一份心情。上山前的郁闷和颓废与下山后的轻松和精爽,完全不一样的感受是这个夏天给我的最好的礼物。有些事真的需要努力去get through,就像背着重负翻越摩星岭,想通了,扔掉包袱,新的历程将会是另一次新的考验和感受,坦荡地告诉自己无法跨越的是生活,而在酸甜苦辣中的只有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