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礼臣著《燕京岁时记》云:“京师之日八月节者,即中秋也。每届中秋,府第朱门皆以月饼果品相馈赠,至十五月圆时,陈瓜果于庭以供月,并祝以毛豆鸡冠花。是时也,皓魄当空,彩云初散,传杯洗盏,儿女喧哗,真所谓佳节也。惟供月时,男子多不叩拜,故京师谚日,男不拜月,女不祭灶。”1940年,习俗并不见有变动,鲁迅说。时至今日也我也不觉有甚进步退步,莫不是月饼更多,包装更精,吃到肚子的反是更少了。不能不钦叹虽白驹过隙,可优良传统渊源流传。我喜欢中秋,月饼只是一个不大的原因。
望月是中秋的共事。所谓西北望乡何处是,东南见月几回圆。
小的时候就想不明白,为什么月亮偏偏中秋才来得圆,偏偏中秋才来得赏,小孩子更多的挂念当然是中秋的灯笼和乡土美食.那一个个红里透黄的折纸圆柱,映着我们的脸.它不能照明,却闪灵闪灵的似会说话.争着比谁的灯笼最漂亮,争得面红耳赤却也是乐趣无穷.还有栗子,柚子,芋头和像羊角的角子塞的满兜儿,分着吃,顿也觉得分外甜。至于是否团圆,概念倒是不真切,因是家里向来都和和满满,甚少分离或迁徙。这个可以从我从来不带钥匙上学得到验证,父母其中总有一人比我早到家,做点小吃等我平安归来。今天想来这可是无比幸福的事情,当时年少不懂事,却老羡慕其他同学脖子上挂的那一串串的丁丁当当,向往它,是把它当作一个长大的标志,成熟的奖牌。
其实,渴望长大莫不是幼稚的表现吗?奈何存在就是合理,这样的幼稚也有它合理的存在。若没有幼稚,何来衬托我的长大?没有月缺又怎会有月圆呢?
至于思乡更是没有古人们或是上辈的浓郁,乡的样子都记不得罢了。我从小就在父母后来选择的这个城市长大,连一个可以思乡的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没有。家乡那边,没有熟识的玩伴,没有年迈的姥姥,更是没有摄魂动人的风光古迹。有的只是绿荒荒的山丘,被苍蝇围着,用尾巴拍打身子驱赶苍蝇的老黄牛,水井打水用的半篮球状胶水桶,还有就是门前墙角慢慢绽放的绿青苔,门后小院一个方形见长的土地上种的些瓜果青葱,还有……怪乎,我以为我不记得家乡了,我以为我都忘却了。没想到细数细数,家乡竟涌上心头,每一处都很实在,触手可及的真切。我现在才凿实明白。我于家乡,家乡于我,就算没有实质重量的情感,但那淡淡的爱,以及被思念所造化出来的美好片断竟是一直萦绕氤氲着我。是的,想象归属想象,可是,想念也确是想念。思想莫不是人人都有的情感归属么?或许不思,王建就不能吟出“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这样凄清的诗句。诚然,诗句,诗句,不思便是不句,不拘且实在的诗句,风尘仆仆就是为了穿越时空,穿越千年,来与当代产生更深的心灵撞击和共鸣。我被一切思念所折服,更为思念倾倒。
斗胆套用一句耳熟的笛卡尔伟大哲学家的名句:我思故我在。
赏月思乡在中秋,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起码,我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