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冷秋的午后,我如往常一般漫步于校园里的相思河畔。突然,一茎花香忽入鼻尖,揉皱了我荒芜的心情。
我顺着花的香,想要找到它的源处。很快,我便瞥见了不远处的树上,那一簇簇倔强盛开的美人异木棉。在这肃杀的冷秋、在这百花败落的冷秋,那一簇簇鲜花依旧挺立,将它们身上的一茎花香,随着清风送到我的面前。
我走近,香味愈烈,但却不刺鼻。这花香,不若玫瑰般的馥郁芬芳,亦不似月桂那样暗香浮动掠黄昏。它只是在这冷秋的午后,在这雨方初霁的长空之下,散发着自己的残香,沐浴着清冽的阳光,肆意地展现着它向季节的抵抗,无惧深夜中压倒它们的寒露,享受着秋末最后的狂想。纵使节气终究会将它的本体剥离树干,但它们依旧以绵长的气息来让世界记住它们的存在。那簇簇跳动的红,颜色喷薄欲出,似火苗摇曳,似树在燃烧!它们似在向世界高声宣示:“我们是这冷秋中最靓丽的一抹惊鸿!”
我驻足,想要用相机来记录这冷秋中——一茎花香的倔强。
霎那间,起风了。几瓣花没能禁得住这萧瑟的北风,在枝头挣扎一会儿后还是落下了,纷纷扬扬的,飘飘洒洒的。我走近,任自己的衣角去沾染残香。我摊接住了几瓣落花,下意识地想让它靠近我的鼻尖,贪婪地想将这冷秋里的一茎花香据为己有。一瞬间,我恍惚中感觉自己挣脱了学业和生活的困缚,自由地翱翔于这丛花的冷香里。
是的,在古人的笔下,秋天总是肃杀可怕的。我读过《一剪梅》,知道“红藕香残玉簟秋”的萧瑟,读过《声声慢》,懂得“满地黄花,如今有谁堪摘”的凄凉,亦读过《红楼梦》,清楚“花谢花飞花满天,红绡香断有谁怜”的秋窗冷雨一身孤。而这冷秋里的遍地落红,却绝不会给人带来悲伤——它们在冷秋中努力地绽放,没有萧瑟,没有凄凉,只有柔情百转而刚强的力量,以一袭跳动的鲜红,以一茎幽然、清丽的花香,点缀在这冷秋的午后。
冷秋的夜里,我再次徘徊在相思河畔,只为那不能忘却的冷香。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昏黄的灯光,掩映着河岸的花开。我好像步入了古卷画中——河上渔火照人归,江波秋色月中回,谁执青灯来相会?流水落花共思追……棠梨煎雪,青梅煮酒,桃花酿,千里醉……
那晚,我梦见了清照误入藕花深处,梦见了西洲渡口落花之下佳人倩影依旧,梦到了林徽因笔下,那一茎花香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