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镇的东边安放着一座东门楼,从东门楼远眺,可以看见螺峰文峡两山夹杂着,仿佛是古镇的屏障。
东门楼并不是现代意义里的高楼,而是一座下面是门,上面是阁楼的小屋,约摸两层楼高。两侧是垒在一起的大石块,石缝间挂着黑绿色青苔,偶尔冒出一两根草。古典之余,瓦片向上翘起,交织着蜘蛛的行径,底下悬着两个醒目的红灯笼。
东门楼外的一片青翠,不是山的着色,也不是形色树干的勾勒,而是一株夫妻榕多年的积累。夫妻榕植根于东门楼的东北边,相距不过十米。它的枝干粗细不一,相互盘旋、缠绕。每一根树干都有自己的使命,朝更远处伸长,汲取阳光,铺排新生的落叶,为底下的人们盘成一块天然的棚子。
在榕树的底下,几只石凳坐落在周围,大小不一,高低不平,倒也平整。人们往往在这里停靠,歇脚,或端详榕树脖间吊挂的卡片,惊叹几句,或与榕树合拍,同框,或被吆喝声吸引,走马观花似的看看木制品、铜线制品,天然药材,当然,更多的人会选择吃一碗当地的水豆腐,冰凉一夏。
卖水豆腐的阿婆,与榕树是融成一体的。伴着清晨的微光,阿婆便会慢悠悠地踏出东门楼,一手抱着保温锅,一手拎起木板凳,来来回回走上好几趟路,总归是将物品置放齐整了,方才坐在椅子上,摇摇扇子,偶尔吆喝几句。
一天下来,阿婆并不是每一刻都守在摊位旁边,而是把手往后一摆,一拐一拐地绕着榕树走,一圈又一圈。但她的眼睛总是能够时刻捕捉游客,一旦游客逐步靠近摊位,或是放慢步子,徘徊不定,她便会拖着自己朝前,顺带吆喝几句:
“食豌豆腐花啦,好靓噶,生鲜噶。”
“吃吗,来点白凉粉啊,龟苓膏啊。”
待游客坐下,阿婆一面念念有词,重复叨几句,一面操着锅勺,往碗里盛,端到木板桌上,再与游客唠唠家常。当然,并不是所有游客都会品尝一番,如若朝前走去,阿婆也不紧跟其后,再做一番努力,反倒是继续摆着手,一拐一拐地绕着榕树走。
阿婆闲下来的时候,也不忘收集那些被人遗忘的塑料瓶。在她摆放水豆腐的椅子背后,是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一旦有游客将塑料瓶遗落在榕树底下的某个角落,她便会慢慢拎起,而后又缓慢地踱回摊位,放入袋子。中午时分,游客的身影愈加稀疏,阿婆便会到东门楼连接的酒街里窜窜,和不同的店主拉拉家常,唠唠生意状况。
东门楼前,榕树底下,光影记录时间,游客来来往往,阿婆反复地踱步,绕圈、唠嗑、吆喝。当夕阳的余晖穿过大榕树,散落一地,阿婆的一天也将随之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