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一直追逐着梦想,不是为了知道人生的旅程通向何方,而是明白到,身后的脚印对自己有多么重要。
——题记
经常做着一个梦。梦里的自己长了一双翅膀,毫不知倦地进行着时光的旅行,从十九年前的出生地开始,经由童年,飞过少年,到达现在,梦至此而醒。常想:如果一直飞下去,会到达何处呢?
始发站·旧梦新欢
少年时父亲爱让我读些对于孩童而言有些艰深的诗。读的第一首唐诗是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学的第一首现代诗是余光中的《寻李白》——“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剩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秀口一吐,就半个盛唐”。自此对李白的喜爱便一发不可收拾,这个让高力士蒙羞,让天子屈尊等候的桀骜之人,他的梦想是为国保卫疆土么?是在诗坛留下千古盛名么?一腔冲天豪气的自己,最初的梦想,竟是想知道李白的梦想。
后来才知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后来才知道酒醉捞月的谪仙传奇。后来才知道他魂牵梦萦之处只是月中的故乡。豪气消散的自己,这才知道许多梦想只是美丽的肥皂泡,当你终于碰触到时,它却破了。
我们的一生中,必定会遇到这样的梦。纯真过了,方觉傻气;执着过了,方知不该。只是正因为放弃了旧梦,才寻得了新欢,正因为找到了新欢,人生才能不断向前。
正如失恋,无论提出分手的是谁,都会令人成长。被放弃的梦想,何尝不是我们人生旅途上独一无二的珍珠,以柔和的光润照亮寻梦的旅程。
梦想的力量,本源于此。
第二站·涅槃年代
高一的时候,曾经在雨中撑了把伞满大街乱走,天茫茫,雨茫茫,心,也茫茫。我的路,在何方?
高二的时候,骑车回家的路上偶然听到路边民居里传来小女孩银铃般的笑声,蓦然想起苏轼的《蝶恋花》: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当年的墙里佳人,如今已成了墙外行人,当时佳人的梦想,如今又去了何处呢?
高三的时候,每天晚上吃完饭便骑自行车赶往学校参加晚修,我站在门口望去,路上行人很少,惟有初入夜那一轮清冷的月,伴我们走过那段人生的路。我知道,那时我是恨月的。永远的悠哉,永远的淡漠,与此相比拥有想要为未来做点什么的我们,又算是什么呢?那无声的月,伴着上学的月,照亮了前方的路,却照不清未来的人生。
月有阴晴圆缺,然而轮回有序,终能持续;人的芳华却可一而不可二,事过境迁,再无法逆。
人间,本就无关风月。
淹没在升学的洪流中,无可奈何,记得当时的自己在本子里写着这样的句子:纷纷落下的试卷像雪花,不不,哪有雪花那么美好,那分明是满天的冥纸,将我们葬送在腐朽的十八岁。
社会的压力,学校的压力,家庭的压力,更多的,是我们自身的压力,驱动着我们前进。怀揣着“时不与我”的忧虑,拼了命地埋头往前冲,却忽略了眼睛所看到的好风景。
许多人坚信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定能战无不胜,然而需要用到意志力,已有违老子“清静无为”之道。二十一世纪的风,吹得太猛烈,让人喘不过气来。每天的小测、每周的单堂考、每月的模拟考,哦,还有最后那场足以让天地变色日月无光的高考,其实,即使不是那么重量级的,也足以成为压在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切不过只为圆那个大学梦。
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一转眼,那道人生的砍已跨过。如今回头顾,不禁莞尔一笑。凤凰涅槃,不过是为得新生。从今而后,仍需继续上路。
第三站·心的工画师
翻开几米的《希望井》——
“掉落深井,我大声呼喊,等待救援……天黑了,黯然低头,才发现水面满是闪烁的星光。
我总在最深的绝望里,遇见最美丽的惊喜。”
读到最后一句,几乎要心颤。心底里那块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直无法表达的东西,被如此轻易写了出来。
最近,突然过上了慢速人生。
一直走路很快。大学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悠闲与美好。一天的时间太过匆匆,于是赶着吃饭,因为要争取多一些时间晨读;于是赶着洗澡,因为要留下多一些空余晚修。还有,梦想中的大学生活不应该只有学习,于是还得空出时间参加社团活动、看看小说、睡睡懒觉……花在走路上的时间越来越少。
直到体育课摔伤,膝盖绑了厚厚的纱布,一瘸一拐,再不能只用两分钟从一教到食堂,看着上下五层楼的宿舍只得犯憷……不得已,过上了慢速人生。
我听过慢速听力,一个字一个字发音,口齿清晰;我看过慢速赛跑,一个脚步一个脚步,争后恐先想成为倒数第一。我不知道慢速人生,会有怎样的趣致故事。只是身边的人走到前面了,我还在后面发呆,舒缓了大脑,读熟的课文自然变成了自己的东西,不用刻意去背也能脱口而出;只是原本会赶到自习室开始预习,现在宁愿坐在广场的树下看风景,待双眼充满绿色带来的舒适,再捧起书本细细诵读……慢速人生,大脑的运转似乎也变慢了。
然而,这似乎才是梦想中的大学生活。自由而不任由,悠闲而不空闲,梦想……而不是只能一直空想。
心如工画师。这是《严华经》里面的句子。人生漫漫,总有掉入绝望深渊的时候,总有迷失了方向的时候,只是,每个人对待人生的态度由心决定,细心的雕琢,方能成就心中的天使。
梦想,亦需经营。
终点站·向风而歌
何妨吟啸且徐行。
现代人的生活,快节奏快效率的快速人生,多了生产力,却不知少了多少乐趣,梦想中的生活好像就挂在前方,只要再努力一点,只要再前进一点,即触手可及。于是加油加油再加油,双脚交替的频率越来越快,然而久而久之,路途的景色似乎还是如常,一点儿也看不到出口,梦想像是苍蝇粘在玻璃上——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没有的。顿觉前途茫茫无所依,于是生出厌了倦了之意。
殊不知,人生就像个螺旋楼梯,不断往上走,看似又回到了原点,其实所在的高度已然不同。需要做的,不过是减慢速度,认真看看身边的风景。
富坚义博曾提过,旅游的乐趣,不在于在各个有名景点之间来回穿梭,而是站在十字路口,看异国的行人匆匆走过。正因抱着心无挂碍的人生观,其作品才如此潇洒富创意令人心向往之吧?
所以,当觉得被驱赶着前行,当累极却仍埋头学习的时候,何妨放慢脚步,深呼吸几口,在吹面的凉风中,唱出心中的歌。
向风而歌,并不必要迎风奔跑,也许停下来感受轻风拂面,更能歌唱出好声音。
我们所追求的,也许并不是前进了多少路程,而是路边值得驻足的好风景。
我们所欠缺的,也许从来不是脚力,而是能感受事物的眼耳,及自由歌唱的声音与心。
慢速人生,减慢的不是脚步,而是心。
我总在最深的绝望里,遇见最美丽的惊喜。那道星光,便是在我被生活压得不得不低下头去时,遇到的最美丽的梦想。
原来我非不逐梦,只我一人未觉得。
梦之旅仍在继续。
梦里穿过时光,细数以往的梦想。然而独自一人的旅程中,却渐渐有丝丝缕缕的寂寞萦绕在心头。
还想要继续往前飞么?梦里的自己突然问。
我笑了,我知道,梦,该醒了。
梦想,不是靠翅膀,而是用脚,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时光告诉了我这一点。
人醒了,梦不散。
旅终了,心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