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erything that I know,I know only because of love.
——列夫·托尔斯泰
随着片头音乐缓缓响起,窗外撒入了乡间清晨的阳光,落到大文豪列夫·托尔斯泰满布皱纹和络腮胡子的脸上,宁静,安详,然而,急促的呼吸,提醒着观众们此时托尔斯泰的身体状况已经每况愈下。影片把视角落在托尔斯泰逝世前两年的遭遇,那是最具悲剧性的一段命运纠结的时期,所有的矛盾和冲突被顿时激化,在悲凉的基调中,影片《最后一站》试图向我们表达,什么才是真正的自由。
影片沿着两条主线进行,其中一条主线是瓦伦丁与玛莎的爱。瓦伦丁,一个23岁淳朴的小伙子,幸运地成为了托尔斯泰的私人秘书。他是一名年轻的托尔斯泰主义者,相信托尔斯泰所说的爱,相信托尔斯泰所说的自由,为了获得自由与爱,他愿意拒绝性行为,愿意遵守一切托尔斯泰主义者制订的规则。然而当他来到托尔斯泰运动基地,遇到玛莎,他的观念慢慢发生了转变。他问玛莎:“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根本就不遵守这里的规则。”玛莎的回答是:这与规则无关,我来这里并不是因为托尔斯泰。玛莎作为片中唯一一个有独立思想的女性,用她自己的行动,去检验什么是自由,去追求心中的自由。她爱瓦伦丁,所以她主动追求瓦伦丁,“自由与爱,它们本来就是混合在一起的。”当玛莎决定要离开运动基地前往莫斯科,瓦伦丁对她说:你是不能离开托尔斯泰的。玛莎是这样回答的:“我并没有离开他。当我读到托尔斯泰写的自由,当我读到他说要寻找没有愤怒和依附的自由,能脱离迷信和教条约束的自由,我深受感动。”托尔斯泰提出了和平、提出了自由,提出了爱。人们向往这些观念,追求这些观念,但是观念一旦被规则化,玛莎的离开,正表明了影片的意图,那并不是真正的自由,偶像崇拜并非真正的自由,真正的自由是不应该被限制,不应该被偶像化,而应该大胆追求心中的目标和理想。
另一条主线则是托尔斯泰跟他的夫人索菲亚的爱。如果仅仅停留在剧情上,我们只会看到托尔斯泰在临终前因为与夫人有财产的争执,郁郁寡欢终至死亡。然而当我们注意影片的细节,我们就会发现,托尔斯泰本身就活在矛盾中,托尔斯泰与索菲亚是相爱的,索菲亚18岁那年,看懂了托尔斯泰写下的一串字母:yyadfhrmomaatioh,意思是Your youth and desire for happiness remind me of my age and the impossibility of happiness,随后他们一同度过了40余年的时光。午餐会上,当医生用留声机播出托尔斯泰的演讲原声,托尔斯泰并不开心,他当场离席,只有索菲亚看懂了他的内心,转而播放一首咏叹调,两人相视一笑,相拥步入房子里。索菲亚明白,托尔斯泰并不想成为一名被绑定的偶像。“我们或许老了,但我还是你的小鸡,你还是我的大公鸡。”“让我使你欢笑,让我使你歌唱”。托尔斯泰与索菲亚是相爱的,心里是相互理解的。但他们在政治和宗教上的不一致,在托尔斯泰的晚年却被放大了。切尔科夫,一个连接影片两条主线的关键人物,一个忠实的托尔斯泰主义者,他的出现,让托尔斯泰和索菲亚走到了对立的两头。他认同托尔斯泰所说的一切观点,认同消极抵抗,认同废除财产私有化,并且他坚持一定要托尔斯泰将死后的著作版权交给他,通过他让托尔斯泰著作的版权成为公共的版权,他认为这是“运动的胜利”。而苏菲亚则不认同这一观点,她认为财富是生活中必需的,是的,索菲亚十分爱托尔斯泰,但她不能忍受切尔科夫从她身边把托尔斯泰抢走,把他们的财富抢走。于是影片的高潮,双方对托尔斯泰遗嘱的争执出现了。晚年的托尔斯泰对此很厌倦,但他并非一直坚持把版权公共化的,他也曾犹豫并陷入了矛盾中。他爱索菲亚,不想伤害她。但是,他没有办法违背自己已经提出的观点,即便他想妥协,他身后的托尔斯泰信徒也不允许他妥协,不允许他退后。在影片中,当他在树林里签署新的遗嘱,他说了一句话:“我是一个阴谋家,除此无他了。”随后他独自一人向树林深处走去。
瓦伦丁眼见托尔斯泰和索菲亚既深深相爱却又深深伤害的情景后,对玛莎说:“你知道,你是确定他们互相相爱的,但看着他们现在变成这样子,这多么让人痛心。”在爱与恨交织回旋的基调中,剧终托尔斯泰离家出走,在一个偏远的小车站上了双眼。他本可以在家中安详地度过生命中最后的时光,但他的背后有一种力量,一直把他推离索菲亚。在托尔斯泰临终前,切尔科夫说:我知道她会来的,我们要做好准备。即便托尔斯泰要离开人世,托尔斯泰信徒仍不愿意让他们夫妇相见,因为他们害怕,害怕他临终前会更改遗嘱,怕他不能遵守他们的规则,他们追求的,是“运动的胜利”,于是他们无视托尔斯泰夫妇之间的爱。
影片的结局,告诉了我们,托尔斯泰与索菲亚之间并非没有爱,而是当自由被偶像化,他们之间的爱离开了真正的自由,就没有办法继续再受到滋养。正如玛莎所提到的:自由与爱,他们本来就是混合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