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道服,眼神凌厉,挥汗如雨,精准出击,气势如虹,又潇洒自如。不是每一种体育项目都用“道”来命名。基础的跆拳道课给我的或许不是技术上的提高,更重要的是它让我懂得,人生在世,最重要是大气二字。
习道久的人都有一种不同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或许更加有定力。余老师在第一节课就让我认识到了他的特别。他说,当两名选手的实力相当,成败就在于心态。他告诉我们跆拳道的精髓在于道,用一种敬畏的心态去学习,将阴阳柔和,太极八卦尽显其中。跆拳道向来不是一项轻松的运动,艰苦只是你到达一个更高境界必经的过程。有所思而有所得,七分做人三分做事的社会中,每一个人都会从不同的渠道获得不同的认知,生存之道,为人处世之道也慢慢明晰。
大气,是一种圆润而不刺眼的光辉,是一种洪亮却不刺耳的声音,是一种温柔却又坚强的姿态。马背扬鞭,驰骋沙场,不算大气,忍辱负重,卧薪尝胆,才算大气;力拔山兮气盖世,不算大气,隐忍胯下之辱,成治世之才才算大气;权倾朝野锦帽貂裘,不算大气,流放岭南,仍高歌“不辞长作岭南人”才算大气。历史如此精彩,各色人物登场唱罢,后人稍一俯拾,即收获颇丰。
向来成功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中国社会以人为本的文化渊源更造就了不同于西方的环境。锋芒毕露,不懂待人接物永远没有好下场,总会引起公愤,以至群起而攻之,譬如吕布,太岁头上动土,总是这样的结果。争先,过分争先,即使有盖世之才,也无用武之地,千里马总需要伯乐来识别,平凡的人团结起来也有无限智慧,俗语云“枪打出头鸟”“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譬如韩信最后的下场,不过在与自视功高,不懂得何时进退,适可而止。清高而愤世嫉俗,总不可能成功,成功的前提是把自己放置于较低而学习的境界,不断进步,而默默无闻,厚积薄发,或一鸣惊人。
宗吾是类似庄子的眼冷心热之人,看透却偏偏说出,面厚而心黑,是古今多少小人抑或英雄成功的手段。然而,我不欣赏那些过眼烟云般的浮华,赢得生前身后名的功利,欣赏的是苏轼般的大气。为了一个正义的目标,不断努力。这过程需要克服流言蜚语,需要面对流放坑害,然而坚持内心的信仰总是正确的。心态的成熟与淡然,已内化于苏轼心中,举手投足间尽是洒脱。他是义气的,与和尚也保持着终生的友谊;他是谦和的,岭南流放,亦与当地居民相处融洽,日啖荔枝三百粒;他是坚强的,内心的强大在面对高位跌落时,也不过莞尔一笑。“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有时在想,这或许是文人中特别的一位,即使敏感于自然美景,感动于赤壁苍茫,却依然知道,以平和心态,万物皆为我有,江上清风,山间明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又羡慕些什么?也总是吟出“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的诗句,深谙世事,而最终走出,内心的坚强与自由,使其成为豁达之人,绝对醇美,完全成熟。
人生在世,私自以为,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幼儿时的天真,单纯无知,逍遥快乐;年岁渐长,终于为名利所困,人际场中,看到一些事情似乎不符合自身的价值观,很多人愤恨,很多人以为不公,很多人模仿,极尽自己所能,讨人欢心,这时,由于自身对幸福的定义不同,人群出现分流,一些坚守自己的精神理想,远离是非之地,一些以为名利权贵是自己想达到的终极目标,卑躬屈膝没有丝毫伤害,自尊心算不了什么;渐老,一些人终于看透,原来世事成败不过于此,幸福与否在于自己的内心,每个人想法不同,何必去计较别人为了自己的想法所做的一切,无愧无悔即可,于是年长者与小孩子总是投缘,都是单纯,只不过,一种是白纸一张,另一种则有繁华落尽后的淡然从容。每个人心智成熟不同,有些人或许还年轻却已经达到了第三种境界,这种人必须有一技之长,维持生计,而不需将人际权贵玩弄于鼓掌,也不需为自己的精神洁癖付出代价。北岛说:“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贵是高贵者的墓志铭。”仅此而已。
作为没有哪种主义来定义的一名,我相信科学却也相信“灵魂不死,上帝存在。”与新教徒有过短暂的接触,他曾说,神爱我们的方式,不是你在他面前祈祷一个美女,一套房子,他就变出来你的愿望给你,那不是神,那是魔鬼。既然拥有生命,拥有这么多兄弟姐妹,我们必须友爱,发掘自己的潜能,终会成功。那一刻,突然领会到为什么有信仰的人大部分总是淡定而谦和的,他的内心是强大的,不论他相信的神有多少人反对,他会因为这样的存在而知道自己生命的意义。生命的意义不在于勾心斗角,自相残杀,不在于你有多少房子车子,在于自己内心的幸福与安宁。不伤害他人,仅此一条,就足以让内心得到安宁。于是,那些想尽一切办法,为了自己利益不择手段的人,会不会受到一些煎熬?
“人生是一部史诗,有些人选择写完,有些人选择放弃。”仲校长在毕业典礼上的讲话意味深长,可是那些选择写完的人要写成什么模样?不如就把生命当做一首壮阔的史诗,用大气来书写,写一个大写的人字。总有一些时刻,命运会屈从于像它一样大气勇敢的人;总有一些时刻,机会会降临,然而你可不可以抓住它。就像茨威格在《人类的群星闪耀时》说过,那些改变历史的时刻“宛若星辰一般永远散射着光辉,普照终将消失的黑夜。”或许,大气的人生,总会散发出这样的光辉,温暖迷人。
“日月星辰,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观沧海,吞吐宇宙于胸,将大气溢满于怀,不拘泥于蝇营狗苟,将人生活成一部史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