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谢灵运,必离不开山水。他笔下大多名句,都是以描摹景色之精而垂范后世。如《过始宁墅》中“白云抱幽石,绿筱媚清涟”,又或者是《石壁精舍还湖中作》中“林壑敛暝色,云霞收夕霏”,工整清丽的诗句中呈现的是清幽的自然山水,如临其境,美不胜收。
谢灵运一生政治失意,白居易言其“壮志郁不用,须有所泄处,泄为山水诗,逸韵谐奇趣”,将志向与精力投放到天下山川之间,尽其幽居之美。他的诗作灵感便在于他所游历过的这些江南景色而来。
初读谢诗,语言的富丽精工,犹若一面鲜丽娴静的精致山水画铺展于前,无过多之情与境之交融,山水原本如何,诗中呈现的便是如何,单纯静穆,安宁精粹。与后来的山水诗人不同,谢诗不以“写意”为主,而将山水只作山水。谢灵运的诗历来以语言技巧——摹写之精为人称道,而其诗境非无累于物,更非物我两忘,而天地自然间原有的蕴妙,也能够自然流露了。
谢诗虽极工言语,以奇巧语构形山水之美,但其中亦不乏有禅思佛理。幽人玄览,山水有灵,万物见寄法身佛性,谢灵运师承慧远,其佛学的思想很多都来源于这位尊师。而慧远大师曾在其著作中云:“至极以不变为性,得性以体极为宗。”即佛性应从万象中得,晤山水时宜“悟远”方得至极之性。
由此,谢诗风貌多为体物之妙,蔚似雕画,不带个人情感去观山水,以客体的视角将原本有的情态描摹,似“池塘生春草,圆柳变鸣禽”“明月照积雪”等,便是最为真实原本的。而这种“遗情”的描写,恰恰展现了万物的灵性,观照中得天地之真理奥妙。
将原本的形貌尽摹,在“色”中得“道”,山水清音是我心境,空灵静穆是我格调。后人评谢灵运“情必极貌以写物,辞必穷力而新”,奇丽言语将风物形诸笔端,形具而神生,佛理的旨趣——或者说人生之真理也就跃然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