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中秋节,我少了几分感伤,多了一分笃定。
——题记
对我来说,中秋节最惆怅。
默念“八月十五”,嘴边刚滑了几个音节,百转千回的思绪涌上心头,下一秒,又悄悄把思念咽了回去。每到中秋,我仿佛得了一种一年发作一次的病,这病没有药,全靠自愈。
究其病根,源于五六年前。
五六年前,中秋节,爷爷病重,留父亲一人在医院看护,其他人在老房子里囫囵地过了个中秋,月饼吃了几块?什么味道?没有人知道。隐约记得老家的月亮又大又圆,亮得惨白。奶奶很晚才熄灯,一夜辗转。第二天一早,全家人顾不得吃早饭,坐上三轮车赶往医院。
再往前,在记忆不很分明的小学时代。父亲为生计在外奔波,常常数月不归家。我虽自小便明白人生艰难,但心中还是盼望一家团圆。每当放学回家看到父亲,便觉得开心至极,但转念一想父亲回来还是要走的,这样一想倒是不愿意他回来。因为没有相逢,便不会离别。那时我就懂得,没有什么是长长久久的。就像那句诗“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但我已经学会去坦然接受失去,而我当时还是个孩子。
父亲回来的中秋节,给我一种甜蜜的矛盾。我既希望听父亲讲讲外面的世界,又无法阻止他离开;我既希望月圆人团圆,又无奈地看到月未缺人将离。在父亲无法回家的那些中秋节,看着天上的烟花,听着窗户外的团聚的欢笑,它甚至一度成为我最讨厌的节日。
第一次听老师讲苏轼的《水调歌头》时,我想到的成长的无奈与寂寞。纵他有再多的豪情,再多的奇思,再想喝完酒就飞往天上宫阙,当他想起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也只求一句:但愿人长久。但愿人长久,不求你能名扬天下,我能富甲一方,只求我们兄弟俩长长久久,长久到我们能一直这样赏这明月,哪怕在天涯两端,也能同时同刻地牵挂着对方,就像小时候那样。
现在,爷爷已经去世两年多了,而我在离故土一千多公里的异乡求学。时间是一剂良药,中秋节这种需要团圆而又不属于我的节日已经不能给我带来很大杀伤力了。十几年间,在成长的无奈与寂寞的磨砺下,我终于在热闹的异乡街头完成蜕变,就像一把绝世宝剑,打磨多年,终于一朝出鞘,剜去心口的刺,留下慢慢愈合的伤口,直至看不出分毫流过血的模样。
只是偶尔啊,我只是说偶尔,这个姑娘在看到诸如“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远,归思难收”时,还是会突然红了眼眶。
尤其是在月亮又大又圆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