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儒汪革曾语:“人咬得菜根,则百事可成。”这就是《菜根谭》的名字出处了。此句意为,一个人只要就够坚强地适应清贫的生活,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有所成就。
说起这本书,洪应明这个名字是怎么也绕不开的。这位六百年前的明代哲人,“幼慕纷华,晚栖禅寂”,关于他的史料不过寥寥几字,但我总认为他必定是饱经忧患,风波顿挫的。
不执不妄,真佛真道
洪应明认为执着于尘世没有必要,想明白这些尘俗之事便会觉得这些都没有意义,所以带了一颗出世之心,不过这没什么大不了,且看中国历史纷纷扰扰,光是出世远离尘俗者便早已自成一大类,下面还分了不知几许流派。他最让我折服敬佩的一点是,他同样觉得执着于出世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执念,同样是没有必要的。
“能轻富贵,不能轻一轻富贵之心;能重名义,又复重一重名义之念。是事境之尘氛未扫,而心境之芥蒂未忘。此处拔除不净,恐石去而草复生矣。”
对此我的理解是,一个人倘若视钱财如粪土,却执着于“轻富贵”的心,这样的人也是没有放下执念的,只不过是执着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这对于当时的我来看真真是找到了知己,在此之前,我曾看一些名人在出世的理想与现实的纷扰琐事中痛苦挣扎,情感随他们的波动而波动的同时,也着实无法明白为何他们偏偏要执着于出世。这样岂非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
同理,皆说古代传说中仙人无欲无求,执着于追求大道。我又忍不住感到困惑——既然无欲无求,为何又要追求那大道?这简直是逻辑的灾祸。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带着这种疑惑,直到看到了这句话,立有找到知音之感。
相较之下,我还是更欣赏洪老先生的人生态度——老实地承认自己无法超脱尘世,就如无法自己拽着自己的头发拔离地球,平和地以一颗出世之心做着入世之事。我无法评价哪种人生态度更好,只是觉得洪老先生的这种态度更适用于当今的年轻人。
我们这一代人,没有经历过那些挨饿受冻的艰苦年代,物质上得到了满足。我们躁动,认为“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似乎安分待在岗位上学习工作是一种罪过。“生活不止眼前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我们对于远方有着一种执着,过分地崇尚流浪,渴望“在路上”,却没意识到所谓的追求远方可能只是浮躁不安的一种说辞。若是当代的青年们可以做到静心以出世之心,做入世之事,或许不会那么迷茫痛苦了吧。
字字心语,发人深思
阅读这本书的过程也不全是愉快的,当看到跟自己观点冲突的语句时,顿生一种被知己背叛的感觉。但这种情况也少,仅举一例。
“声妓晚景从良,一世烟花无碍;贞妇白首失节,半世清苦俱非。语云:’看人只看后半截。’真良言也。 ”我当时想着,怎可只看后半生呢?光是反例我便可以举出几十个:屠杀犹太人的德国军官晚年诚心悔改,就可以将那些逝去的生命抛之不顾了吗?唐太宗晚年骄奢淫逸,将好好的一个大唐盛世搅得支离破碎,但是这些也可以将他早年创造出“贞观之治”的功劳磨灭掉吗?
但是洪老先生作为一个写得出《菜根谭》这种经典的学者会不懂这个道理吗?若想要句句无错,《菜根谭》或许只是一本圆滑世故的普通书籍。
后来我对这句话有了自己的理解。一个人的晚年模样是你毕生经历沉淀下来的模样。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于是在早年会有很多的迫不得已,也可能因为年轻,对于很多事都还在摸索阶段,可能会犯错,所以对一个人的前半生无法苛责太多。但是在成长的过程中你不断基于自己的实际和思想做出选择,也就是说,人到晚年的模样,便是这一生积攒下来的模样。以哲学上的角度来说,年轻时的量变最终引起质变,人在成熟时期经历了一次次的质变后便显出了他一生的模样。
于是我终于懂得,读书的最佳体验,并不是从书中得到了多少道理。而是你在读书的过程中加入了思考,最终在生活中身体力行地学会并深深了解了。
韩寒写过这样一句话:“听过很多道理,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这的确是我们的常态。但我仍旧渴望在《菜根谭》中聆听洪老先生讲述更多的道理,然后在生活中遇见这些道理的时候,轻轻地说上一句:“呀,可算遇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