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瑞典学院授予鲍勃·迪伦诺贝尔文学奖,并给出了理由:“在伟大的美国歌曲传统中创造了新的诗意表达……他是一个伟大的诗人,英语传统中的伟大诗人。54年来他致力于此,不断重塑自我,创造出一个新的身份。”这无疑是自1901年以来最具争议的一次颁奖。迪伦是音乐人而非作家,他所创作的歌词并不完全具有诗歌的审美价值。但撇开争议,我们可以一窥这位“游吟诗人”创作的独具一格与伟大——对独立个性及艺术天性的坚守,不断挑战现行秩序,用诗般精致的抒情方式表达对现实的思考……
罗大佑的音乐创作与其也多少有异曲同工之妙。1982年,罗大佑的第一张专辑《之乎者也》问世,以一种全新的中文流行歌曲的方式冲击了华语乐坛。他将流行音乐与中国传统文人的批判精神、诗歌的语言相结合,提升了流行音乐的思想性和文学性,称得上是“华语音乐教父”。
“很少歌能流传超过三年的,但罗大佑的歌可以。”《光阴的故事》、《童年》、《恋曲》等至今为一代一代人传唱。那么,罗大佑的歌词的魔力在哪呢?
其一,罗大佑在古诗词中找到了中文的音韵美,最终成功改造了中文流行歌曲的形态,使之兼具汉语的跌宕起伏和现代流行音乐的丰富流畅。
其二,歌词大多句式齐整,运用叠字、回环、双声等手法,使其朗朗上口;而歌词中既熟悉又陌生的意象给人一种独特的联想及审美效果。
以上这些固然是公认且相对权威的评判与论定,但从歌曲的通俗性来看,罗大佑的创作经久流传的原因在于其作品鲜明突出的情感表达,这种情感表达代表人类普遍的情感特征,因此不会过时。
罗大佑说,“歌是语言的花朵。”这打破了歌词与“语言”的界限与拘束,使歌词更贴近主题及服务于情感表达。
以《童年》为例——“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儿停在上面/黑板上老师的粉笔/还在拼命唧唧喳喳写个不停/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游戏的童年/福利社里面什么都有/就是口袋里没有半毛钱/诸葛四郎和魔鬼党/到底谁抢到那把宝剑/隔壁班的那个女孩/怎么还没经过我的窗前/嘴里的零食/手里的漫画/心里初恋的童年……我想,这首年纪与我们父辈相近的歌曲依旧会在我们的下一辈,甚至下下辈流传。
从创作技巧层面,采用押韵、叠字等手法提升歌词的音韵性,如“天”“面”的韵部相应,“声声”“唧唧喳喳”等叠字的应用;多种意象的运用,提升了歌词的层次感,如从“榕树”“知了”“秋千”等意象到“诸葛四郎”“女孩”等意象,逐渐拓宽了歌词的表达层次与范围。
但《童年》能深入人心最本质的原因是它表达了人们多层次的心理特征。成年人对童年的怀念、少年对时间懵懵懂懂的感觉、情窦初开的心情、孩子在童年的无奈等。因此无论哪个年龄层次的人,都能从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心境。“听歌听的是一个人的故事”,人们喜爱音乐的一部分原因是它能寄托人们的情感,让人们找到情感上的归属感。从这一点上看,《童年》的歌词无疑是标榜。
日益喧嚣的世界里,人人面临精神随时崩塌又重建的焦虑。然而却越来越少人能沉下心来体悟这个世界的流转痕迹,感受人事的变化,理解周围人的精神世界。在这样的反思与观照下,越是能给人以情感与精神寄托的作品,越是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