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岭之外,一座四季常青的花城里充盈着一片鸟语,戏称鸟语花香。广东话之所以被称鸟语,是因为粤语的发音,语法规则都自成一派,要是你会国语,那你还可约莫听懂福建话、湖南话等方言,但那与广东话是毫无关联的。据说大清皇帝召见广东地方官时,因实在搞不懂这鸟语,曾诏令闽粤两地设立正音书院,全力推广官话,然而广东官员却死守着自己的方言,才得以使她流传下来,并不断融合每一代广州人走过的点滴,在今天成为中国的第二大方言。
粤语,经过了近三千年历史的洗礼,如今成为了通行于广东、广西、香港、澳门,并随华侨带到海外,全世界约有八千万人使用的方言。美国一位语言学家说过:“一种语言从地球上消失,就等于失去一座罗浮宫。”反之,一种方言得以生生不息地流传下来,必象征着这一带人民瑰丽的文化。
1、粤语之古韵
据清代广东学者陈沣在《广州音说》中解释说:“盖千余年来中原之人徙居广中,今之广音实隋唐时中原之音。”广州人不但把这种古韵沿用至今,还发挥到淋漓尽致。很多很常用的广州方言在白话文中早已不用了,然而正是这些信手拈来的词却是晋代时的用语,再品来还别有一番味道。例如“晏昼”,表下午的意思,在古语中,“晏”即“晚”,“昼”即“白天”,白天较晚的时分便是下午了,又如“趁墟”,墟在古代是指出售各种新进物品,生活用品的集市,趁墟就是附近居民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购买自己所需物品,而广州人就用“趁墟”的场景生动地表达出“凑热闹”的意思。
又如有些古诗,只有用粤语读才凸显出她们的意境,例如《木兰辞》里的“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唧与织在国语里是不压韵的,只有在粤语中才铿锵地把韵对上了,而且唧唧这个粤语拟声词很形象地模仿了单调的机杼声,表现了木兰日复一日乏味的生活。又如刘禹锡的“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平、声、晴在现代汉语是不同韵的,但由于粤语有九个声调,两个变调,音域更加宽广,读来更琅琅上口。
还有一些看上去很文言文的语气词,也是市井坊间流传的日常字眼,例如“嗟(白话中念车)”表示轻视,广州人又喜欢在“于是”后加个“乎”,读来却全无书生的穷酸气,却透露着一丝淡淡的儒雅,又由于延长了“于是”的音节而使得说话内容无形中更引人入胜。
2 童谣之白描
相信不少广州人都是听着、唱着童谣长大的,我记得那时街头巷尾的小孩还将一首童谣改编成好几个版本,而且往往一个学会了,就整条街的小孩都会了,于是唱着童谣跳皮筋,跳飞机(广州小孩很古老的游戏)成为了广州一道清新却古老的风景线,记得那时小巷的青石板,清晰地在小巷窜悠着的童谣声,还有几个蹦蹦跳跳的身影,仿佛那成了广州代代流传的影象。小时侯只会跟着人家唱,现在长大回想起那时的童谣,却发现里面不少童谣有些读来蕴涵意境,有些读来饶有童趣。其中不乏一些代代传诵的经典之作。
例如大家耳熟能详的“落雨大,水浸街,阿哥担柴上街卖,阿嫂着(穿)花鞋。花鞋花袜花腰带,珍珠蝴蝶两边排。”不仅各句尾压上韵,而且一幅江南春雨连绵,朴实的小伙子在外砍柴谋生,姑娘欣喜地穿上新衣裳的景象跃然纸上。那首“月光光,照地堂,虾仔你乖乖训(睡)落床”相信是不少孩子小时的摇篮曲。我记得那时奶奶每晚坐在床边轻拍着我的背,低唱着,而银白的月光正好洒在弄堂的墙上(小时候住的还是有骑楼的西关大屋),我正是在这种安宁的月色和歌声中进入梦乡的。
3、方言之叫绝
广州人不仅保存了古韵的精髓,在其漫长的发展史中又加入不少自创的元素,充分体现了广州人的睿智以及幽默风趣。例如“沙尘”意为“轻浮”,从字面很好理解,沙尘总不能落地生根,风一起便四处飞扬,表现了人不沉稳,嚣张的气焰。又如“执生”意思是“你自己看着办吧”,“执”为“捡”,执生其实又可理解成“捡一条生路走”,一句“执生”便表现得铿锵有力。
广州人还善于将生活中所见所闻灵活地应用到他们的方言中,如“拍拖”,不少外地人也知道在粤语中表示男女谈恋爱,但最初“拍拖”是珠江口一带的航运俗语,表示大船载货并拖一艘小船,大船靠岸时吃水深,难以靠岸,小船便卸货上岸,再回来相依。机智的广州人因靠近珠江见惯这一幕,便用来表示男女难舍难分,相携与共,表现得惟妙惟肖,情意尽显,令人不禁拍案叫绝。
粤语还在保持着她独有的韵味,并同时海纳百川,吸收着各种外来语言,例如英文“boycott”广州人将其译为“杯葛”表示“反抗”,又把某种艺术表演中的台词“call lao ye”(可恼也)吸收过来表示“岂有此理”,包括从香港引进的“搞笑”、“开片”等,尽管不少人骂着粤语掺杂着很多无厘头的词汇,玷污了中国的文字。但在我看来,吸收并融会贯通恰是最大的智慧,这就是鸡尾酒的魅力。
粤语,一直并将永远是中国文字上的一朵瑰丽的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