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的校园,甚是宁静。
一个人的五一,很是惬意。
难得能“偷得浮生半日闲”,于是放肆地读诗诵词品《红楼》,不用担心是否占用了学英语的时间。
每每夜读《红楼》,读到“寒潭渡鹤影,冷月葬花魂”,不觉间心黯然,泪倒不曾落,只觉灯昏暗,夜凄凉,风渐紧,人孤零,便有无数细细的悲伤,如烟般来,复烟般去。“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以为今生被谁人早弃,密密麻麻的心事藏匿至深,怕,终被探了去。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本已是过眼烟云,一如春梦一曲广陵散。而我却在梦里不归。回首低吟也是那梦痕蝶飞的暗香,轻逸如诗般地弥漫于脑际,挥之不去。
真真是曹雪芹,惟有他一句“女儿是水做的骨肉”,才将所有女生的心事击中,不论如何豪放的女生,心底最深处总有一抹柔情,水一般的心情,水一般的清丽……女生可以半夜裹着被子看《半生缘》,在一句“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中迷离了心事……
时而,我会想,想自己是否生不逢时?不能小轩独坐相思处,看愁云淡淡雨潇潇,暮暮复朝朝;亦不能劝君更进一杯酒,送过长亭又短亭;亦不能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也不能漫卷诗书喜欲狂,青春做伴好还乡;也不能红袖添香夜读书,闲时无聊月与竹;更不能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长笑酣高楼。只能终日忙碌,不知所为何事;精神空虚,不知何处寄托?
于是读诗,诵词。
如果有酒,当邀李太白“同销万古愁”。他“五岁读六甲,十岁观百家”,一心想出将入相,怎奈不肯“摧眉折腰侍权贵”,只得“一生好入名山游”。“李白斗酒诗百篇”,看他的狂,他的傲,他的痴,他的人生本来如许,纯得骇人。他可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他可以“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他更是“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他张扬够了,豪迈够了。再读:于是“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如果有茶,当邀苏东坡共品。他淡然如父辈,平易如友人。从“大江东去”开始,这个纯朴的诗人,他一路走来,一路挥洒着文字,细腻的温柔与充溢天地的豪迈。“宁知风雪夜,复此对床绵”,兄弟话别,谁有他情深意厚。“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悼怀亡妻,谁有他肝肠寸断。“一曲阳关情几许”,送别友人,谁有他牵肠挂肚。“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他留给后人的,是一片清风细雨也好,雨丝风情也罢,惟茶味犹存。
如果有月,当邀柳三变共赏。他“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于是“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出入市井,看遍青楼;于是在“烟花巷陌,丹青屏障”以情换情,寄情风月,醉卧花丛;于是把“杨柳岸,晓风残月”化做“寸寸柔肠,盈盈粉泪”,于是把“迢迢不断”的春水化做“离愁渐远渐无穷”。
……
与东坡为友,唱“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与三变为友,吟“平芜尽处是青山,行人更在青山外”;与几道为友,想“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与易安为友,感受那“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深情。
唐之韵未绝,宋之律犹存。或许从“窈窕淑女”从“所谓伊人”开始,中国便注定是一个诗歌的国度,各种诗词曲赋繁盛如彼,各类词人骚客众多如彼,沿着李白的黄河,苏轼的长江,柳永的千里烟波,历史悠悠而来,一路挥洒,黯淡,消逝,让永恒流光熠彩,玄游太虚。
月浮世外,茶香室中,酒洒人间。月因情圆,茶因情馥,酒因情醇。原来这份闲情留住太难,当冷漠铸成了寂寞,当沉默换成了落寞,才惊觉:原来五一假期已经悄然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