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未来的学校应该有一个大大的图书馆;她说,她未来的学校应该有一片大大的草坪;她还说,她未来的学校应该一间大大的舞蹈室……
她住在偏远的乡村,一个七兄妹的赤贫之家。放学之余,她带着妹妹上山砍柴,下田收稻。一天中总有一段特别漫长的路,一段神秘而不敢触碰的记忆,她疾速地快跑,这是一天中最难过的时候。那是土葬盛行的年代,她回家的必经之路就有一片葬野。十几年来,她每次经过那里就会恐惧得撒腿就往家里跑,晚上抱着妹妹才能睡得安稳。她睡不着时,望着妹妹嘀咕道:“我以后一定会远远地离开乡村,去一间大大的学校读书。”
干农活的季节谁也不敢偷懒,没有人告诉她人生需要勤劳勇敢,更没有人告诉她生活需要感恩。她不介意皮肤黝黑了,不介意全身脏兮兮不像个大姑娘,可是蚂蝗是她的恶梦。有一次,她还是无可避免地和蚂蝗打了交道,精灵的她吐了两啖唾沫把它撵走了。
回到家,除了觉得特别饥饿,农田里有惊无险那回事她压根忘掉了。正巧厨房没有人,冷冰冰的饭菜在锅里还没有烧热。这时,她想起她的父亲吃饭时拿筷子打她小手的情景,不禁偷偷发笑。“一个大姑娘了,还跟弟弟妹妹争肉吃。”哪有姐姐是不疼自己弟弟妹妹的,可她确实太饿了。“不吃饱了哪有力气疼爱弟弟妹妹,是吧?”她悄悄捧了锅里的饭,从厨房迁移到卧室里,就像一只匆忙出逃的小老鼠害怕见了猫一样的胆怯。
“砰”,她连人带锅绊倒在门槛。她的母亲闻声赶来。“你这兔崽子,我的锅摔破了可不饶你。”她的母亲急忙心疼地拎起锅细心查看,锅到底是没破,母亲半句没有嘘寒问暖,也没有关心她是不是摔痛了。
家里买来过年的橘子,她没有经过父母的同意偷拿了几只,于是她用衣服兜了几只橘子颠簸颠簸躲到山沟里。虽说这一带的山路她平时砍柴走得很是熟悉,可到了夜幕降临之时,伸手不见五指,蛇鼠乱窜,啼叫声、嗡鸣声、豪吼声交响在一起。终于有了饱满的橘子,橘子味道美滋滋心里也乐滋滋的,但却充满了恐惧,被打骂的恐惧。幻想着母亲和妹妹们四处奔走找不到她焦急的样子,她不敢回去,夜路和母亲的破口大骂都让她怯步。枕着树丛,抱着橘子不舍得吃掉,还满腔的满足感。这样不知不觉一张眼便是天亮。
她不懂撒娇,不懂独自哭泣,似乎这是她与生俱来的独立,独自面对所有的来自死亡、来自蚂蝗、来自贫困的被无限放大的恐惧笼罩的影子。她坚定地对自己说:她会摆脱这个狭隘的天地,用最好的成绩。
后来,她走出了狭隘的小村庄,她的女儿在一所有名的高校读大学。她自豪地说,她女儿现在的学校拥有的不仅仅是一个简单图书馆,而是一个藏书海量的图书馆;她女儿现在的学校拥有的不单单是一片大草坪,而是有好几片大而光鲜的草坪;她女儿现在的学校不止拥有一个大大的舞蹈室,而是一个设备齐全的健身室。
亲爱的祖国母亲,我以一个女儿的口吻把她的话转述给您。在您六十岁的生辰,今天,我想对您说,感谢您在历尽沧桑后仍然不失母亲的神圣,用甜美的乳汁孕育了一群勤劳勇敢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