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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首届优秀社会科学家桂诗春教授自述治学之道(之五)

文字:桂诗春 图片: 编辑: 发布时间:2011-07-17 点击数:

 

    编者按 诗心著文章,春意泽桃李。中国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倡导者和主要创始人之一,我校第一位博士生导师桂诗春教授近期获评为广东省首届优秀社会科学家。桂诗春教授以他公认的学术成就和学术地位为广外学科发展、科学研究和人才培养等领域作出突出贡献。著名英语教育家许国璋先生曾说,“我们先知道有桂诗春,然后才知道有广外。”桂诗春教授在做人、做事、做学问方面,为我们广外师生树立了学习的标杆。近日,桂诗春教授应《当代外语研究》之邀,撰文《治学就是自学——回顾和思考》自述治学之道,全文12000字,真实地记述了桂老求学和治学的历程和思考,新闻网将分章连载,以飨读者。

自学路上的种种求索

2. 以革新为道

我常爱引用以《乌衣巷》、《陋室铭》而闻名于世的唐代诗人刘禹锡的话,“以不息为体,以日新为道”,作为我的座右铭。其意思就是以自强不息为主体,走鼎故纳新的道路。革新是人类认知发展的必由之路,这是因为我们处在信息的数量和流量不断增加的信息革命时代,人类的知识的老化率也随之增加。从放射性元素、血浆、药物到科学文献都有半衰期(即有一半成分老化)。在工业经济时代,一个人在4年大学里所学到的知识可以受用终生,只有很少一部分会过时和老化。知识经济时代则不然,数据分析显示高级工程师的知识半衰期为3年,工程师的知识半衰期为5年,一般技术人员的知识半衰期也只有7年,以平均知识半衰期6年计算,一个大学生毕业时,其4年所学知识可能有30%已经老化。根据Burton Kebler的老化方程式计算,科学文献的半衰期为5年,如果一个人大学毕业后5年的知识不更新,他就有一半的知识老化。随着互联网的普及,人类知识的半衰期更为大大缩短,有人认为,一个互联网的资源的半衰期只有6个月。更有人估计,人一生中用到的知识,只有20%是来自学校,80%来自其它管道,所以必须通过各种办法(包括自学和再进修)来更新。这是“以日新为道”的主要的理据,也就是庄子所叹说的“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和《四书-大学》中的“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的含意。朱熹则有更形象的说法,“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活水”就是不断吸收新知识,而池塘因为有了它才能清澈见底。

这是就人类的整体认知而言的。从个人认知角度看,新与旧的关系却是相对的。自己所不知的东西都是新的东西,而自己所已知的东西,却不一定都是新的,因为未知的东西层出不绝,所以“革新”也带有“更新”的味道,所以我们决不能满足于自己所掌握的知识,所以韩愈说“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只能活到老,学到老,自强不息。从历史的角度看,越是变革的年代,学科之间的联系越密切,文艺复兴时代出现了Da Vinci那样的百科全书派,而我们现在所处的信息(后信息)时代也呼唤着跨学科的联系,一个学科的发展往往会催化别的学科的变革。牛津哲学家Austin对语言行为的研究触发起语用学、心理语言学、社会语言学和应用语言学的发展,而语言基因FOX2P的发现对了解物种起源、人类进化、语言的产生、语言缺陷治疗、语言教学也会发生重大影响。对猿猴学话的观察和研究也会对我们研究人类交际系统(特别是利他性行为和合作性的原则)提供许多启发。在描述新世纪的学科联系的相互作用,不妨引用一句常用的成语,那就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至于怎样才能走革新的道路,这倒是需要多说两句的。(1)既然革新源于历史发展,所以新和旧其实是一种继承的关系,通过扬弃旧的东西而发展新的东西;革新不是漫无目标地标新立异,找一些“噱头”。(2)革新需要实践、观察和深入思考,并非一蹴而就的。现在的研究生培养中也非常强调创新精神,有的研究生也很想在研究中提出一些什么新意,但是他们往往是把别人的思想抄袭过来,换一个名目或说法,其实是换了一顶“新”帽子。有的研究更是根据局部的一点点实验和观察,着意于提出一个什么全局性的新模型,甚至说什么多模态(multi-modal)模型。我认为创新不是拍脑袋的遐思,也不是没有真实内容的“皇帝的新衣”,更不是没有经过历史检验的痴人说梦。(3)要有敏锐的能力。新鲜事物处在萌芽状态是不容易发现到的,所谓“风起于青苹之末”,大思潮往往萌发于不易察觉之处。但是新鲜事物是否真的就是新鲜事物?还仅是昙花一现?却需要审慎的判断能力。这就认知科学和管理科学中所谓不确定情况下判断的问题。这里就不展开了。

革新应该深入研究者的骨髓,成为指导研究者终身实践的一盏指路明灯,这就是“以不息为体”的真谛。人类的认知是不会有顶峰的,天外有天,山外有山,我们要达到的也许不在于哪个高峰,而在于“攀登”。

3.广博与专攻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韩愈),这就是说,做学问可以有先(师)后(学生),但是专攻则无先后之分,能者为师;所以“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但是他没有接触到广博与专攻得到关系。

广博就是“杂学”,由于种种原因,我从小就养成喜欢看杂书的习惯,回国升学后,我买了一本解放后刚出版的《翻译通报》合订本,看到里面有好几篇翻译界老前辈写的关于“杂学”与翻译的关系的文章,深有同感。我曾做过业余的口译,也翻译过一些作品,痛感知识面的宽窄和翻译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杂学”这门复杂的学问,尽量多看点我的专业以外的“闲书”。不妨举一、两个例子说明“杂学”的作用。1956年,我被借调到北京去当北京杂技团的英语翻译,到印尼、印度、缅甸等地访问演出九个月。在印尼时我陪同团长去参观一个地方的土特产展览会,团长被一种手工艺品所吸引,就停下来问它的原料是什么。印尼的主人说了一个我听不懂的印尼语,我无法找出它的英语对应词,只能按发音来说。结果团长反问,这是不是海南岛的什么什么的?我既没有去过海南,更不知道那什么什么的是否就是印尼的什么什么的,当场就卡壳了。在文革以后,商务印书馆约当时广外美英问题研究室翻译William Manchester的《1932-1972年美国实录》(即《光荣与梦想》),我负责翻译第18章《分裂之家》。刚好这一章谈的50年代朝鲜战争时美国的生活场景,当时电视剧刚露头角,所以书内谈了不少电视广告、生活时尚的东西,可是在我们翻译此书时已事隔数十年,而我们对抗美援朝间美国生活却一无所知,不少时尚的东西又往往昙花一现。这一章作者提供了的注释只有4条,我经过请教翻译大家王宗炎先生后,弄懂了不少,加了57条。但是还有一处始终没法弄懂,书中有一句Outside Detroit the market offered those who had everything solid gold toothpicks, whiskey- flavored toothpaste, and His and Her submarines句中的submarines是什么东西?翻遍了我所有的英语词典,都只有“潜艇”一个意义,那么潜艇为何还有男女专用的?而且在市场上就可以买到?我无法解开这个疑窦,只好硬着头皮把它们译成“男用和女用的潜水艇”,一直到最近才偶然从一个国外广告里发现,submarines 原来指的是一种紧身的泳衣或潜水衣,男装和女装不一样,男的只有一条三角裤,女的则是两点装或三点装,并有图说明,而Submarine更有可能原是一个商标名,才恍然大悟。

为了扩大自己的视野,我经常到学校和系图书馆去找书看,借来匆匆浏览,便又把书还去。谁知道这还差点酿成大祸。在文革初期,始于北京的抓“三家村”恶行一下子就传到广州高校,而三家村的几位首领又以“杂家”称著。当时中大红卫兵正在大抓“牛鬼蛇神”,送到“牛栏”,一天一张大字报突然出现在中大外语系大字报栏,《不要放过这个小杂家!》,署名为系图书馆员工。大字报点了我的名,因为我经常到系图书馆去借些杂书看,他们保留有借书记录。这一下子害得我惶惶不可终日,大概不是因为我还没有资格当“牛鬼蛇神”,还是因为“革命小将”没有看到这张大字报,我总算虚惊一场,逃过了这一劫。

广博与专攻是互补的,那就是在广博的基础上专攻,所以胡适有言:“为学要如金字塔,要能广大要提高”。广博就是拓宽自己的视野,Bacon曾谈到读书对人的塑造的种种好处,“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数学使人周密,科学使人深刻,伦理学使人庄重,逻辑修辞之学使人善辩:凡有所学,皆成性格。”(王佐良译)我从小就爱看杂书,倒不是为了做人,而是无书可读,有书就读,有点像贾宝玉之于脂粉。

广博和专攻的关系也可以理解为打外围战和攻坚战的关系,两者都不可少,但是它们的战术却不同。广博要杂而不乱、粗中有细,特别在当今信息爆炸的社会里,信息管理成了核心问题,所以Negroponte 在《数字化生存》里强调“少就是多”,我们需要的是像英国管家那样管理信息,强调关注关于信息的信息。我具体的做法是以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作为专攻的目标,而把那些支撑科学(心理学、社会学、教育学、统计学……)作为我的外围,每个学科都选读一些有关的基本读物(教科书),每个学科都看几本,有的只看其目录(即史树清所说的“书皮学”),有的从头到尾大致翻阅,要求做到凡谈到有关学科时知道有哪些读物可以参阅。专攻要读透其内容,挖地三尺,所谓“读书百遍而义自见”,必要时要能够做到用汉语转述其内容,我对一些学生我也是要求他们用汉语写读书报告。能够用汉语写出来,就表示你是经过咀嚼和消化的,吐出来的个人体会,和在书本上画条横线,做个记号,甚至搬字过纸,很不一样。用汉语写出来就是强迫你把书读透。我自己就有过这样的经验,因为习惯于泛读杂书,有的书虽然看过两三遍,很容易跳过一些关键的表达语,不得要领。于是就硬着头皮试图一句一句地用汉语来表达,才能了解到作者为什么这样说,而不那样说;达到了“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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