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情,在我看来莫过于对世界的探索。
人文地理学之父段义孚曾写道:“求索,是浪漫核心所在。探险家在没有任何世俗补偿的情况下,为探知尼罗河源头、到达地球两极,抑或登抵最高山峰的愿望所指引。天文学家彻夜坐在高山上或沙漠中的望远镜前,直直地盯着那些看似闪耀但在百万年前就消失了的繁星。若有人问,为何如此?我想答案大概是,有些人会在广袤与无垠面前感到无比满足。”这是求索的浪漫,使得人的精神世界的丰满与充实。
我常常在深夜,徘徊在无人的街,想象白天的热闹喧哗。余华说:“少年想游荡,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或许是从年少时在四下无人的街道乱窜时,我就开始想要流浪。在这寂静却又喧嚣的深夜里,远方,在我心里一直是一个满怀憧憬的词,像一颗种子一样,早已在年少的我心底生根发芽。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日落,荒郊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人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凉。”这是阿根廷诗人博尔赫斯的《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中的片段,深夜的城市街头我一边随感觉游荡,一边嘀咕着这几句短诗。前路是一眼看不到头的灯街,昏黄的路灯,不分你我,照亮了彼此的心间,夜色如同一张巨大的幕布,包裹此刻仍然无眠之人。
我说不上悲伤,也谈不上快乐,以一个行者的心态看淡路上形形色色的流离之人。我在这路上想起了苏轼《记承天寺夜游》里那一句:“怀民亦未寝。”苏轼千年以前如同我一样夜游,但他至少还有一个陪伴他的张怀民,但我却不如他那般幸运,我只能和朱自清一样,独自走在大街上欣赏这“荷塘月色”,确实,“热闹都是他们的,而我什么也没有。”这寂寥的街道上也会零零散散地出现刚刚经历过喜悦之人,或是与三五好友畅饮,不醉不归;或是与心爱之人看月上柳梢头;抑或是玩累的孩童躺在父母怀里安然入睡……
我驻足在了一个十字路口,向左向右依旧一眼望不到路的尽头,街道的后面仍有残留的一点儿喧嚣,我选择继续向前。我相信在继续向前的路上我将会找到我的生命的浪漫,昏黄的街道、沉醉的夜色、残留的喧嚣、城市沉重的呼吸……伴随我度过一个又一个无眠之夜。我在这探索的过程中,试图去理解什么才是生命的真谛,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到来?在此刻,我感觉我的灵魂正在遭受一遍又一遍的洗礼,地上的影子也似乎是在陪伴,重合交织,不断蜕变。一阵猛烈的风吹来,我闭上双眼,两手掌心向外挡住狂风的侵袭,睁开眼,却又迷失在了梦境,晚安,城市夜色里的浪漫与诗意。
人们在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同时,也会在不知不觉间打开自己的内心世界。有人求索广袤无垠的宇宙,探寻星光之间的秘密,在时间与空间构成的平面坐标系中,定位自己在宇宙的位置;有人求索多姿多彩的大自然,在千奇百怪的动物世界中,感悟生命的奥妙;有人跨越历史长河,吟诗朗词,穿越千年与古代先贤对话……
我的浪漫,是在城市这个巨型机械休息时,去听他沉重的呼吸,触摸他有力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