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似是你,多变态度无法明。”太阳造出了伞,云造出了伞,雨造出了伞,白色的轻盈的梦造出了伞,这是一个伞的季节。
要刺你瞳孔刺你皮囊刺你精致的五官刺你一切裸露的身躯的太阳要送你金子送你珍珠送你万兆的火热送你无边无际的光明,铺就一条金光隧道。你擎着伞,抹着霜,匆匆地走过它,什么都不要。伞下的呢喃,“今天是立夏啊!”“哦,怪不得这么热。”
云太大太沉太遥远了,人们怕它敬它漠视它,云在上面徐徐地飘,太阳照出它的阴阳,我时常在想,我的头顶上有没有牧云的人呢?他怎么能管得了这么变换的无所畏惧的生灵呢?他的终点又是在哪里呢?伞在云下或者云外田田地走,伞下都是微微微微一跳一热一热一跳的心脏和汗。
雨打芭蕉,雨打梨花,雨打湖石,雨打栏杆,雨打青阶,雨打埃尘,雨打古木,雨打浅河,雨就是不能打人,除非人把簦繖赤盖橙盖黄盖绿盖青盖蓝盖紫盖罗盖华盖抛,没有纸伞,因为听不得流水喧哗。
春天结的花果在夏天爆裂,于是满目都是白色和绿色,五月,飞“霜”,是因为蝉吗?蝉伏在木棉树桠上长长地吐纳,一把尘封了十七年的哨子要在冉冉的热浪里激起涟漪,有人说这是它生命的悖论,是啊,哨子就不能放歌吗?白色的梦在混沌的绿里充盈,充盈,因为蝉的微颤炸裂。你知道梦溢满的样子吗?那是遍地的白日梦啊。一步一徘徊,一粒尘埃也不曾惊起,却惊起了一绒梦,种子悬在中央,由雪花晴丝颠狂零乱白盐花蒲公英天鹅毛碎幼鹰绒毛托起,在脚步声和人影中,一念成白,铺铺陈陈。然后,梦,在混凝土里,在大地的膏肓里,在野马尘埃里,在人的灵府里生根发芽,长成一棵棵木棉树,冬春之际,红成一把火,把世界烧尽,再掬一把废墟灰烬;春夏之际,白成一张布,把荒原覆盖,再露一些观星的孔;夏秋之际,绿成一片海,把文明淹没,再换一遍人间天地。这就是梦的三原色。
然而你拿着雨伞,架着眼镜,戴着口罩,听着耳机,把这些梦轻轻挡开,好像和人间毫不相干,等着风雨把它吹散打湿,碾落成泥,降落在鞋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