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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清明时节

文字:李超 图片: 编辑: 发布时间:2006-06-10 点击数:

   

   潮州也有春天。有高山流水,有草木萋萋,有蜂鸣蝶舞,有清风朗月,有泥土,有沙硕,有老人,还有坟。若是往年今日,我本该在舅舅的车里默坐,赏一路奇葩异蕾,颓唐且诡异,听雨落春泥,断我愁肠。木棉叶或轻舞,或飞扬,或静卧,或栖徨。顽皮的索性借助长风与细雨趴到了车窗玻璃上,恰如留恋尘世不肯起程的幽魂。这风景真美,可仅属于暖春。每一次凝望,我的指间都感受到光阴潮汐般在退去。神灵时而敲敲我的窗户,留下寂廖而苍老的背影。
  
   车在路上,总有一瞬间窗外的暗日不再溪水似的流动,那是这段旅程的终结。我推开车门,抬头看看天,云里雾间浮荡着外公往昔的笑纹,我再看看地,败叶下传来老人久违的摒息。恍如隔世,又好象从未离开。外公,别来无恙。
  
   迈过松林,锄去蒿草,我能看见的是他的坟。一年风霜雨露淡退了碑文上炫耀的朱红。难以相信那段颓墙下埋葬着的竟是与我们朝夕相处的人。我多想把耳朵贴在大理石铺着的地面上,再听听他的嗫嚅与喃喃,他的唏嘘与叹惋,但我知道一切都是徒劳,把我们分开的不再只是年月和辈分,还有生死。生与死的距离本不过就那层泥土,却比银河还要遥远。生者惟有祷告,死者永世安眠。
  
   舅舅点上红烛,烛光细若流水,烛焰上七彩光圈幻出现老人提壶济世的一生。雄鹰卷入飓风,海浪遭遇暗礁,急流跌落险滩,名医死于恶疾,他们说这是命,命途多舛。老人一生虔诚于神, 做礼拜,行晚祷,唱弥撒,却还是要面对死亡的苦痛。他们说这是劫,劫数难逃。风过松林,松林萧萧,石碑下隐藏着难以启齿的疼痛与不甘。七年前的午后,大雨磅礴,老人没能让最后的一个病人起死回生,却是那害人的暴雨使他已被病魔折磨得不成样子的身躯再次受到侵蚀。是死者的不满,还是老人的内疚把他谋杀?终之他死了,妈妈说黄昏看见孤鸟划破了红霞。
  
   如果如果可以成立,故事会有太多种可能。如果病人枯木缝春,他是个舍己救人的英雄。如果抱病不出门,他是个好父亲,好丈夫。如果两个如果有一个成真,孤鸟会不会改变它的航迹?每当这些假设在外婆脑中闪过,我便看见她在颤抖,是自豪还是埋怨?是绝望还是麻木?是幸福还是不幸?人生的终点可以是句号,可以是感叹号,甚至可以是省略号,而外公留个她的竟是那么多个没有答案的疑问。弹指一挥,白驹过隙,十一个清明节接踵而至。而她必竟只是个女人,十一年的随波逐流,十一年的含辛茹苦,十一
年的独眠无语,岁月在她的额头上刻下无法洗尽的痕迹。她在等待还是在坚持?她又会以何种符号作为生命的终点?

   红烛依旧在燃烧,忽然春雷不期而至,细雨尾随而来,烛灭。细雨打湿了我的眼镜,朦胧中我再次看到那熟悉的颤抖,是因为雨,还是天空无处藏身的孤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