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卑劣的。

   人是丑恶的。

   人是多余的人是空洞的人是可悲的。

   被驱逐的灵魂，沾满污秽的肉体，残缺的内心，人在这个世界挣扎着美化自身，在最美的梦里面给自己取上神的名字。

   不知道这个世界最后会带着怎么样的表情看这幕剧完结，一幕喧嚣的，吵杂的，肮脏讽刺悲哀无比的人上演的庞大的剧。

   或许剧终的时候会是摇滚总结，人声嘶哑地喊出一段段绝望，在灰黑的天空长久地徘徊。

   应该要像，凡高最后一幅麦田上的乌鸦一样地，暗淡而优雅。

   记得在很小的时候看过一部漫画，里面有个孩子叫仙水，他曾经非常卖力地做灵界侦探的工作，抱着极强的正义感去消灭害人的妖怪。但是有一天他却吃惊地发现人类做出了比妖怪更残忍的事情，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再相信自己所谓的正义。但所有的崩溃却是在他看完了一部禁忌录像《黑之章》—长达二十多小时完整地记录了人类的丑恶—他再也不相信所谓的正义，义无反顾变成反角一号决定毁灭人类。当时看的时候是不能理解的，完全想象不出有什么样的事情可以那么彻底地改变一个人的世界观。虽然如此，我还是可以看出所谓的正义的主角在与他对比下的暗淡无力，虽然结局是非常正统的世界被拯救，但印象更为深刻的却是那部《黑之章》。

   而现在，在经历过一些痛一些伤，看过一些卑鄙一些无耻的现在，我却完全能理解仙水那个时候的想法了。这个世界其实完全不是像书本上面那些优美的描写那样，世界不太平，世界不美丽。从年幼就开始构建的童话世界非常无力地瓦解，缓慢而毅然。如果说成熟是一种美，我更宁愿相信那是一种痛，眼见美丽慢慢消失的一种痛。一切是多么可笑的愚昧和骄傲，每当我看见一些热血沸腾的赞美崇拜人类目前的力量的文字的时候我总是那么想，而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一切事实都在验证我的猜想。而让人了解这一切的知识即让人感激它，也让人憎恨它。高贵的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不幸福的原因正是因为他懂得这场悲剧，却不能改变；一切在缓慢地灭亡，人们却完全没有意识；而骄傲的不肯承认自己劣根性的人类，又怎么存在一条出路呢？

    贪婪，无耻，卑鄙，下流，腐败，狭隘……词语如果真的是人类发明的那真的是物似主人，如果是神发明的那么一切都是宿命。我总是在想这些劣根性的源泉在那里，如何才可以斩断。最后想明白的是劣根性始终无法避免，所谓的圣人其实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从某个方面来说某个人可能散发出无比明亮的光芒，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他可能是一个流氓。

    的确，教育可以让一个人的劣根性得到缓解，得到适度的修补，但是无论如何那是无法根治这个问题的。只要有善就有恶，有光明就有黑暗，一切相辅相成，正像庄子在齐物论里面说的一样，我们没有办法抛弃任何一个方面。阴暗永远都藏在人类心中，教育可以让它压抑一段时间，但如果世界的制度不改变终有一天它会爆发出来，因为卑劣的人和高贵的人永远也没有办法共处。问题不是高贵的人会去侵犯卑劣的人，而是卑劣的人会想尽一切办法消灭高贵的人，因为正是高贵衬托出卑劣的丑恶。

    而可以做的只能是从制度下手，用一种强大到只有全人类联合才能反抗的伟大制度来规范这样卑劣的生物。而事实上人类永远也不可能联合起来，这也正是人类的卑劣性的体现，所以一旦成立该制度那么人类的劣根性的问题才可以得到根本解决，也就是说劣根性才不会造成世界种种惨剧，世界灭亡也可以避免。而这种制度现在也有一个名字，叫做法律。

    虽然目前它发育得还不完善，但是我们已经可以看出它的优势了。有一部好的法律，腐败会得到抑制，罪恶会得到惩罚，虽然现在法律并不能完全消灭犯罪，但是至少它已经可以让犯罪分子三思而后行。这种力量如果完善，大概也就相当于神的存在了吧。如果真的能够做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么就算有悲剧发生到最后也还是可以大团圆收尾，那么绝望和悲哀又怎么会遍布世间呢？

    而完善这种制度的重点在我看来就是权力的互相制约，蔓延开去也可以说是经济，科技，文化等等，就是说永远不能有强势群体的出现，就算是几个巨头都不行。一旦权力集中到某人或是某个群体的手中结果只有丑恶的爆发，历史从来没有过例外。正是因为人类过于卑劣不能做到神的完全无情的正义的存在，一旦赋予小集团权力结果只有私欲膨胀。正如我在《西方哲学论》里面看到的一段“对于神，一切都是美的，善的和公正的。但人们却认为一些东西公正，另一些不公正。”可能正是人类的劣根性会使人类在制定如此庞大的制度上面会遇到问题，在这里我想解决的方法是时间和智人的集合。民主的结果只会造成集体愚昧，尤其在这样庞大的法律体系的制定过程中，民主只会无限期地拖延制订时间。如果真的有可能完善这种制度必定需要大数量的智人的集合讨论，同时需要漫长的时间。

    如果说我的悲观道家思想影响了我对世界前途的解读的话，那么也许世界会在不知不觉中哺育了一股光明的力量。法律在生长，法律在完善，如果真那么乐观地相信的话现在的微小的苗头终有一天会成熟成无比强大的力量，就像神造了人但人却做出让神完全预料不到的事情一样，人创造了法律法律却萌生了人类完全预想不到的力量。如果真有预言，真有神旨，那么或许一切真的会像恶俗的剧本一样陷入深深的绝望，但最终还是有个大团圆的结局，受伤的人们微笑着说还好。

   而真的，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我十八岁起就不对人类的未来抱任何信心，我也不再激愤地怀抱改造世界的入世之心，但是对法学的略微了解的确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但是我对该制度的能否实现抱着怀疑态度。但无论如何我永远会是个旁观者，丧钟早已鸣响，丑恶在蔓延，高贵的人因为高贵而痛苦，丑陋的人因为丑陋而幸福。对于这样的世界我深深地失望着，而我的知识只会增加我的痛苦。读着庄子总是泪流满面，这样的我没有办法被人理解，所以我只有沉默地戴上面壳，那上面会永恒地凝固着微笑的表情，那样我也就可以伪装着活下去。

丧钟为谁而鸣？

为你，为他，为所有活着的人，为流淌在血液中的原罪，永恒的鸣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