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大哥给我发了条信息,叫我在网上搜索一个名叫子尤的作家。当时不知道何许人,只是隐约知道是个不简单的人物,结果此人的确不简单,当我轻轻扣击鼠标的刹那,关于天才作家子尤早逝的报道轰然跃入眼球。
子尤,这是个我完全陌生的名字。且看下面的一则报道:
“子尤于1990年生于北京,2004年患纵隔肿瘤,随后一直在病痛中挣扎,本月22日凌晨离开这个世界。他的一生短暂,尽管生前病魔缠身,却笔耕不辍,并于去年出版作品集《谁的青春有我狂》。尤其是他写的《让我心痛的妞妞和〈妞妞〉》一文将矛头直指作家周国平,认为妞妞之死多半是其父亲周国平贻误病情。去年9月,李敖在北大演讲后曾到医院看望过这个绝症少年。”

一个身患绝症的15岁的少年,对疾病和生存的理解出乎常人的想像,他躺在病床上,做的是“阅读自己的心灵。直面自己”。在医生进行手术的时候,他居然不用医生打麻醉药,还拿着镜子看自己的伤口和脸上的表情,他以如此玩味人生的态度来面对所谓的“疾病”,实际上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和健全人不一样,他劝告他的朋友来看他不是因为他是个病人,而是因为他是个好看的人。他珍惜人的生命,痛恨对生的剥夺,于是他写下了《让我心痛的妞妞》,笔锋直至周国平贻误女儿病情的消极懦弱的心理,让人大为震惊。尽管有些东西你可以不认同(比如他针对周国平因妞妞的鼻子被盖上印记而“感到屈辱”的表现,他说:“我对于哲学家父亲对残疾的敌视感到震惊”。 在我看来,这种“屈辱”并非是对残疾的敌视,此时,残疾和女儿的残疾在周的眼里不是同质的,悲天悯人的情怀固然是一个作家的美好品质,但是,当自己的亲人在面对死亡的必然而注定戚戚惨惨于世间时,做为能预见“死亡的阴影笼罩生者的残酷”的父亲来说,这是他不想看到的也是无法接受的。我能理解周的心情,二十年的事情谁都无法预料,但他为何放弃治救他的女儿,不让她尚且活在世间呢?问题就在这里,与其让她活在这个世上,还不如在她还不能体验痛苦的时候让她死去,她对女儿的残疾感到屈辱是因为对痛苦抉择的反抗。),但是我们不得不惊叹他的勇气,他是站在妞妞的角度去审视一个父亲和父爱的,他这样写与其说是为妞妞的离去感到遗憾,还不如说是为了捍卫活的权利和生的意志。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对生命的超然从他的日记和文章中可以袒露出来,《谁的青春有我狂》这部书,讲的不是对疾病的抗争,也不是对死亡的思考,他纯粹是一个人的生活的经历的记录。他的童年,他所经历过的十五年,他所目睹耳闻到的林林种种,在他有限的生命下焕发出无限的生命力,纵使死神必至,但生的尊严和生的痛快已让他超然了死亡,超然了实在的悲痛。他临终的那句“这个故事会怎么收场呢?”正是他那种狂热追求梦想的离魂在茫茫寰宇的延伸,延伸....他说:
完美,是最不完美的
残缺,是最伟大的辉煌
废墟,为自己骄傲
他等待着废墟森林的延伸
面对上帝的挑战,他无所畏惧:
青春,我向你宣战
相信未来
因为我相信失败
在觉醒的瞬间迸发的一刻
我仍要用苦痛的目光在岁月的光阴里留下
相信未来
是天才更是野兽
是天才更是野兽
这就是一个身患绝症,但面无惧色的天才少年的心灵写照。我忽然感到自己的卑微,我想到最多的便是:我的不幸和苦痛来自哪里?克服这些不幸和苦痛的途径是什么?我想,一个人活着,如果说仅仅为了苟存一具健全的完美的躯壳让它在百年之后老朽而枯死并平静而安详地被埋入坟茔的话,那么还不如不要所谓的健康,活出让人敬重的尊严和气魄来,管它的身体的残缺与否,完美与否。我想起了一句话:“我要所谓的健康身体干什么?我从事的是极为高贵的事业,关心的是人类,而非斤斤计较的私利。”在身体的消亡中得到灵魂的拯救,也许可以做为对子尤一生的精当概述。
作此文,悼念子尤,一颗划破长夜萤飘碎火的流星。
---仁品临屏于10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