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丝萨·菲尔德一向是个小心谨慎而又天性胆小的家伙,甚至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把他吓得浑身哆嗦。任何人都敢打包票地说,他就像一只在街上四处游荡的野鼠,极为惶恐地用小眼睛去观望这个不断起伏的世界,生怕什么时候突然会掉下个石头,把他砸得头破血流。
意外地,安丝萨觉得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所以他被迫决定要去拜访一下老肖克思太太。他只怪他在妈妈面前说漏了嘴——天气不错——尽管是多么地小声!该死的嘴在该死的地点发出该死的声音!然而菲尔德太太却是听到的——去拜访不过是一张口头命令书。安丝萨讨厌出去拜访、讨厌社交,更厌恶去老肖克思太太那儿。
“哦!那简直是一个人间的地域!老太太还好,那小肖克思小姐。哦, 不,这咧着嘴的大怪物,他时常吧我吓得直哆嗦,大气不敢出,魂不附体,害怕让我止住了全身性的哆嗦——但她那声音的印迹却始终不会停下,好像只要我在他旁边。哦,上帝!请你博爱吧,爱你受难的子民吧,别再让我听到那诡异的啼喊,别再让我听到那野猪式的喧嚣,我愿意让我的耳在那时突然发生故障,就像冰封的河不怕被溅上该死的水一样!”安丝萨认真祈祷完毕,沉重地迈开了生锈的脚步。
“您好,尊敬的太太。请恕我冒昧来访。”该到的地方还是到了。
“哦!多好的天气,多俊俏的人儿,你真的到了这儿么?我说这天气会带给我好运气的。这不,安丝萨,你这小家伙来看我了!”迎来的是老肖克思太太,一脸灿烂的微笑。
那时小肖恩克太太也在家。安丝萨诚惶诚恐而极其端庄郑重地向她致礼。可那粗鲁的婆娘却只是微微颔首表示对客人的应答。
“该死的家伙!这娘——哦,就当她只是被魔鬼附身失去最基本的理智吧!”
然而这被称为魔鬼的婆娘却非但冷淡傲慢,而且还相当地诡异——她的脸,无论安丝萨何时何地看到的都是那么灰黯,仿佛是还未上颜色的蜡烛。
“婆娘裹脚布都没她的脸色难看!”安丝萨心里咒骂着,却还相当有礼貌地给了她一个注目礼,然后才缓缓随老太太进入堂屋。然后开始恭敬地开始聊天。
那婆娘便开始在不远处做其它必须干的活来了。她有两个可爱的儿子和一个女儿,现在都还小,一个个争着跟妈妈玩,看见有客人来,更是吵吵闹闹。
“静!”一声巨吼叫,把聊着天的安丝萨惊得打了个冷颤。他保管天上的雷也没有她的那般招人恶心。安丝萨偷偷瞧了一下老太太,仍旧很和蔼安详,一点异样也没有。
安丝萨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心里却想着早点结果这该死的琐屑的两人心不在焉的冗长的沉默的谈话,继而又在心里诅咒天气,让他在天杀的天气里来到该死的人见到该死的人听到该死的话。安丝萨想了一连串的该死,却没有吧该死用到自己。老太太的嘴就像一个流血不止的伤口,让安丝萨稳稳地做在那儿。
老妇人谈了些什么,安丝萨的耳朵可没有打算为她腾出些空间。
“妈妈,我要跟那位先生玩!”“我不是告诉你吗?”,婆娘把眉一挑,“不要轻易给人制造麻烦,就像饭要自己吃一样!有妈妈陪着不是很好吗?你们这些家伙,就爱这点新鲜劲!以为新鲜里能扒出什么好的货色!”
哦,可怜这小女孩,好像早已摄足了这女人的淫威,看着她瞪得如血的眼睛和脸,本来小小的声音就再也不发生作用了。
“昨夜下肚今天从口腔里吐出来的东西还没有比这个恶心。”
其余两个男孩子在玩着砌木牌子的玩具。大的抢了小的木牌,高的小男孩哇哇大哭。
婆娘像一阵风地跑过去,喝道:“该死的小东西!让你好好玩着不听话!抢?”一把夺过他抢的木牌,“不听话,不听话是会吃人的恶魔,打你不过一个小小的惩罚!天啊!你怎么就不听话了?!这可要不得,小小年纪,将来还不亵渎了主!你这可恶的东西,记住听话是你做人的本分,是最好的美德,不听话是最可耻的败坏自己的语出行为。天!你这么小,怎么会明白,但愿你长大了,以及现在长大了的人啊,能好好听话就行了!这样,他的行为就会理智而不愚蠢,他的思想就会深沉而不浮躁,他的魅力将会恒久而不像掩饰在香水瓶下的狐臭。哦,我讲太多了!”
可那大男孩受了气之后,却是没有消化过的,又把这份气转给了那小男孩。大男孩生气的吐了口唾沫在那小男孩身上,嘴里念念有词地骂着:“你这东西!叫你不听话!把那该死的木牌给我不久行了?听话是你做人的本分!是你的大大的美德!”
说完马上跑着离开,生怕被那婆娘赶上一顿打。
这可怜的夫人显然惊叹于他年宵的儿子有如此巨大的学习能力。但一下子却又暴跳如雷:“你这个该死的东西!难道你不知道亲近这东西的美妙吗?只有亲近才会取得别人对你的信任和好感,才能方便你的获取,你居然丢了这个不错的信条!”
“不知亲近的东西!连你的兄弟姐妹以后也会瞧不起你!你还吐唾沫!比猫还不如,我今天是怎么了?”
这妇人几近叫道:“竟跟这些孩子省这么大的气!天,原谅我,但我不得不教育我的孩子,以免让让他们沦为野孩子,没有教养,没有信条,没有思想,不受人尊敬,不受人正视,不受人的怀念,啊!这是多么可怕的世界灾难日!”
安丝萨却在心里发笑“他们早就是野孩子了,一个喜欢吐唾沫,用武力蛮横而又专制,一个喜欢当众便溺,不会反抗,只在那里求得妈妈的公正裁决;女孩则好奇心强,心底柔弱,可一切都被咆哮吼得一干二净。”安丝萨想到,他来这里有多少次,这些喜剧就会真实无雕饰地上演多少次,而那老太太,就只能默默地演奏她的口琴曲而无所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