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或许对朋友比对我这个姐姐还要好吧?
我不应该像妈妈那样,总是责备她,束缚她,过度担心她。
我应该鼓励她,给她自由。
由于爸爸常年在外工作,我和妹妹都是妈妈一手带大的,妈妈爱我们,然而她的爱,成了束缚。
从小到大,她样样都管我们,我们穿什么衣服,我们剪什么发式,我们去哪儿,我们交什么朋友,我们如何对待隔壁邻舍,我们以什么方式去洗衣服、洗碗、煮饭做菜。全部决定权都掌握在她手中,由不得我们自由地思考,她说一,就是一,我们不能说二;她说好看,我们不能说不好看;她说好吃,我们不能说不好吃;她说要用这种方法去做,我们就不能有别的做法。
她擅长责备,凡事总是责备在先,解决在后。我们不小心打碎了杯子,可要被“吼”上十分钟;炒菜油放少了,她先是一顿怒吼,之后才说到以后应该怎么做;就这戴眼镜这点小事,她也能责备十来二十分钟。她以为责备是让我们醒悟的最好方式。
她太爱我们,所以想把我们捧在手心,害怕我们受到伤害,手不肯松开一点儿,让我们去接触社会。高中时我去了另一个城市读书,每每临行前,她都会千叮万嘱:不要和男孩子说话。我答应着她,也乖乖顺顺地去执行了,所以直到大一我都不知道如何与异性正常地交流,更不用说什么异性朋友。
这些年来我们家里的风雨冲突真是从来没有间断过。我们既乖顺又反叛,乖顺是因为我们爱她,知道她真的不容易;反叛是因为,我们性格都太冲动,太渴望自由,常常抑制不住怒气。我们爱着她,也对抗着她。我们总是把这份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从不外漏,连一个微笑也没有,温柔也渐渐成了一种例外——我们真的不习惯也不知道该如何温柔了;而对抗却是显而易见的。每次冲突之后,我总会静下心来反思自己,应该端正自己的态度,然而多少次还是失败了——“临场”时还是忍不住跟着她“对吼”。
后来奶奶搬来和我们一块住,从她的身上我学到了:温柔是相互的,想要赢得别人的温柔,自己首先要学会温柔!
跟妈妈相比,奶奶则不同,奶奶是自由的乐天派。她不管你洗碗洗衣用的什么方法,只要有效率有质量就可以;她不束缚你交什么朋友,只要不是损友就行;犯了错,她对你不是责骂,而是简短却又促使我们反思的话语。我发现我更愿意与她交流,更愿意与她分享心得,情不自禁要为她做事情。
两个亲人,同样爱我们,只是爱的方式不同,产生了如此不同的效果。妈妈的爱,太束缚,太小心翼翼,太不明智,以至于被爱的人肩上有一种沉重的负担,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被爱的;奶奶的爱,是自由的,是睿智的,给被爱的人一些空间,一些自由的余地,被爱的人心中充满了感激。
由此我想到了自己和妹妹。由于爸爸不在家,我成了家里唯一的“知识分子”,担当起了教育和指导妹妹的责任。从她上初中那一刻起,我已对她严加“管教”,每月写信给她,告诉她不许做这事情不能做那事情,我要她按照我的方法去做去学,要她一心一意学习,走我的路;同时也鼓励她要如何慢慢地往上爬,确立目标,超越对手,超越自己。她渐渐从一个后进生变成了优秀生,并且考上了重点高中。成功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惊叹着她的蜕变!她则得意洋洋了一整个夏天,丝毫没想到我的功劳,甚至无礼放肆起来,不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
今天吃饭时,稀饭太烫,我说:“饭怎么还会烫呢?你没有提前掀起锅盖吗……”话没说完,她就瞪着眼对我大喊大叫:“我早就掀了,它自己要烫,我有什么办法……”我心里十分不快,我忍住气不回答。心里企求她能自动停下,做出点让步。但她仍是一副令人厌恶之相。她误以为我要“发作”,要责备她,所以要下意识地抢先在我之前“吼”出来。另外,早上我催促她去煮饭时,习惯性地责备她,说她太懒、不自觉、不明事理。她下厨时心中一定很窝气,所以那一刻她所有的气统统爆发了。
这场景何止发生了一次呢?
在很多次“冲突”中,我或者妹妹总是要抢在妈妈前面“吼”出来,这样才解气。妈妈非常无奈,倍感无辜,忍着心里的气,她只能气愤地瞪着我们。而当时我们心里只有胜利的满足感,认为妈妈的让步是理所当然的。
今天,我充当了妈妈的角色,极力忍着气不去反击。我以为这样就能换来妹妹的愧疚之心,但是想想才明白,妹妹不会愧疚,她太习惯于被责骂,以至于把反驳责骂当成了一种成就。
我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了妈妈的老路,太关心、太在乎,却没有用对方式。她不会知道你的好,珍惜你的付出,理解你的良苦用心。若你以这种方式去爱她的话,她只会厌恶你!我想我以后,不会再强迫她,束缚她,不能像妈妈那样“责备在先,解决在后”。不会再强求她接受自己的观点,只给建议,而不是命令;只给她一个框架,让她自由地发挥;只在远处挂上一盏灯,让她自己在黑夜里摸索道路。不用太担心她会犯错、会受伤害,你只能给她一些忠告,不能阻止必然要发生的事情。要让她自己体验人生,自己总结经验教训,这样她才会有自己的观点和判断,才会真正成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