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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近未来

文字:曾卓琪 图片: 编辑: 发布时间:2010-12-22 点击数: 分享至:

  夜色从远天之境驱赶层云呼啸而至,顺势直达青空正中,空寥寥地笼着半枚月亮。
  羊城的冬夜就这样开始了。
  靠着图书馆冰凉的落地玻璃窗,能看见的是近处几乎淹没在黑夜里的树影,以及远处万家灯火弥漫的气息。这是我来到广州的第三个月。一切静好。
  七点按了闹钟起床,喝一大杯凉开水,刷牙洗脸认真抹乳液。赶到饭堂喝热豆浆和红豆包,有时也喝燕塘酸奶;早读课跟着磁带纠正自己的发音,工整地整理笔记;中午吃饱后穿过两旁有有大树,直直的校道去晒太阳寄明信片;睡很短的午觉然后赶下午的历史或体育课。把老师提过的课外书记清楚,去图书馆找到它们静静地看;尽量不用洗衣机,自己洗裤子裙子棉衬衣;看电影看纪录片努力不看偶像剧,记日记抽空写随笔;和妈妈发短信,听她说遇上的新鲜事;坚定决心好好减肥,拒绝奶茶和巧克力棒;参加活动,积极却不期待,知道自己的能力水平,默默学习就好;不着急恋爱,但每天接触不同的人,觉得大家都很好。也有些时候一个人,孤单也不难过。我把我的生活好好地编织着,平静地前进着,暗自执着地梦想着。
  我开心地看着自己陈述这些琐事,它们大多是无趣却又生动的,就好象一片片普通的发亮的绿叶子,生长在一起便构成了我欣欣向荣的生活之树。这颗生活之树在这三个月是怎样艰辛地生长起来,怎样从枯死倒下的边缘新生,怎样在陌生的土壤向下有力地扎根,便是我到这里收获的全部。
  最初到这个城市上学,像是自在生存于小池塘的鱼奋力一跃,闯进了大海,水质新鲜水流却湍急,食物丰富却难以捕获,同类繁多却个个强大,陌生环境的气息浓郁生硬,不由得自己去接受去习惯。
纷杂的活动首先扑面而来。班级班会,院级晚会,校级运动会,社团招新,团委招干,志愿者招募等等,我新奇地去参与,我期待过去的骄傲和自信所构成的优秀的我能在这里被认可。当我大胆地站上去,才发现对面的对手们是那么强大的存在。这里有在校舞蹈队呆了六年的我和练芭蕾十年的她们,被老师说英语带有乡音和把英文歌唱到醉人的她们,画着简笔画和懂油画以及电脑作画的她们。过去的骄傲建立起来的自我并不是铜壁铁墙,在现实前面何等不堪一击。自然会有落选,会有淘汰,会有让我躲在角落大哭的失败。
  完全无法接受和自我安慰。汹涌而至的自卑感直直地把人逼进暗处角落,心中空虚发冷。打电话给妈妈大哭大闹,为什么不把我培养得更优秀。发短信给朋友抱怨自嘲,你们根本不懂我处境。在新朋友面前安静寡言,没有力气在大众目光之下。过去的一帆风顺给了我太好的娇纵,也势必导致未来的打击。
  与此同时,我的身体也抗拒着。粤菜的清淡和鲜甜与家乡湘菜的咸辣爽快完全不同,我皱着眉头看着那碗酸甜的牛肉跑到超市买回大瓶辣酱。吃康师傅的红烧面,啃酱香饼或大烧饼,买各种面包和水果。首先在食物上给了这个城市我的抗拒。而更因为这样,我仿佛迅速地胖起来。对陌生世界的不习惯也转化为吃甜食的满足感,而高热量的零食轻易转化为脂肪在身体内堆积。我仿佛走向了失控的模样。
心理的天秤倾斜。我清晰地看到自己在失败面前的歇斯底里。这并不是我想要。
  我需要的是真正强大的内心。
  明白这句话,就好像醍醐灌顶地猛然惊醒。只不过做了个惊悚的噩梦,梦中你大哭你抓狂你握紧拳头想逃跑,而醒来时你清晰地记住了全部,你还能看见眼角泪痕,看见掉在地上的被子,看见被冷汗湿了的枕头。你擦干眼泪,捡起被子,拿着枕头走到太阳下拍了拍它。然后看着阳光不说话。生活还是这样继续着,就算还会有噩梦,能给自己的只是不惧怕它的勇气罢了。
  是要有平静的内心来好好生活吧,是要适应环境改变自我吧,是要承受所有的丢脸尴尬吧,是要放弃自己的骄傲吧,是要承认自己的贫乏空虚吧,是要大步向前走不再回头了吧……
生活之树蓊郁生长,枝干柔软,叶片闪亮,绿意凌凌。
  靠着图书馆的玻璃,心底涌出莫大满足。收拾好书,走出大门。哼着歌,走进在广州的夜色,看着青空,知道前面就是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