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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雨的知己

文字:施誉 图片: 编辑: 发布时间:2011-08-25 点击数:

  
  还有多少人会静静地看完这场雨?
  她凉凉地洒在午后的叶子上,毫不张扬毫不急躁,只为懂她的人而下。
  她没有狂风也没有闪电,就连雷声也是温柔的。是呀,她只为怕雷的我而下。
既然是为我而下,我就站在窗边,安分地与她消磨时光吧。难得有一个什么都不说的知己,专心地与我对视。没有言语的噪杂,没有文饰的美景,只是偶然用几声零散的鸟语,提醒我不要分心。
  嘿,我可是第一次那么专心地听雨看雨闻雨读雨。
  你已经在我的窗前下了25年。我怎能忘记你。
  你总在夏日的午后慢悠悠地造访我的茅舍。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吧。所以,我也很懂你。你总是那么一小点那么一小会地下,适可而止,一不留神就轻易错过。你总喜欢化成窗外叶子上天真闪烁的露珠,用初生婴儿般单纯的眼神与我相望。
  11岁那年,我们举家搬到这里。一住就住了14年。那年我刚上完小学五年级,期末考试考砸,不敢让爸妈知道。就在搬家的途中偷偷把试卷扔到垃圾桶。这就是我对这个新家最初的记忆。从那年起,我逐渐爱上在新家窗台看雨的感觉。看窗外的树木在泥里扎根,看窗外的行人在雨中撑伞,看窗外的汽车在路上滑过。我想,这个世界上唯有雨能够牢记我的心情吧。不然,她为什么总是下得那么及时呢。
  她总是在我出门之前奇迹地停下?她总会在爸妈回家之后才狂风大作?她总会在我孤单一人的时候遏制雷声?不对。完全不是这样。
  她总是在我放弃的时候及时冲刷丧气的灰尘,她总是在我脆弱的时候及时纵容我偷偷流泪,她总是在我跌得遍体鳞伤的时候帮我洗涤伤口。
  既然雨知我懂我,她就不会让我如此安然地过着日子。有时,她会让我饥肠辘辘;有时,她会让我诚惶诚恐;有时,她会让我窒息绝望;有时,她会让我不堪一击。但她依然是我的知己,在濒临寻死的边缘,在无声嘶喊的深夜,淅淅沥沥,飘洒而至,平息内心本以为无法挽回的生命力。她是天使柔和的双手,在日子磨蚀的房檐上为我弹奏高山流水。她是情人深情的呼吸,在泪水弥漫的床前为我送来一丝意外的安慰。
  不是吗。哦,我记起了。三年前的夏天,脚踝骨折,我不能行走,在家里一呆就是两个月。那时正是六七月,对流雨总在午后及时到来,仿佛是上天从未违背的承诺。只要雨一来,我就会拄着拐杖来到窗前呼吸夏天树叶和泥土的气味。八月,依然是骇人的雷雨天气。也许我什么都忘记,唯独记得妈妈陪我到离家不远的学校面试的情景。那天下着大雨,天气阴沉沉的。脚还肿得厉害,一碰地就痛。我怕得快要哭了。一进校门,眼前的操场污水茫茫。原本不远的距离在那一瞬间变成难以逾越的大海。妈妈已经背不起我了。她说:不能让人看到你拿着拐杖走路。就这样她搀扶着我一步一步用了20分钟终于走过那段对于常人来说微不足道的路程。之后,爸爸每天都踩着自行车载我上班。爱支撑着我战胜了一生又一个小小的困难。
  又有那么一个雨天,上班的时候碰到小学的体育老师。他一看见我走路还是那个样子就大大咧咧地冲着我喊:放胆走,不要怕!从此我不再担心自己能不能再跳舞,也不再担心雨天有多危险。他平凡的乐观感染了我,使我从今以后即使在阴暗的雨天也不会吝惜笑容。
还有很多很多个下雨的天。我不愿喋喋不休地记下无数的不如意,无数的艰难,无数的险阻,无数的失望。我只想用平淡的文字记下生活的困难给予我的知遇之恩。  
  我是雨的知己,雨是我的知己。雨,只为理解她的人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