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脱俗
海珠区百年中大,夜幕下波光珠江。身边博雅学院的师兄早已脱去当年的稚气。在一个地方待久了,爱久了,会自然熏陶上一种气质,我称其为脱俗。
不大悲不大喜,安静生活,静心思考,沉稳安恬。我不知道三年的中大为什么会改变他这么多,已经像一尊佛,外物的纷扰,繁华与他无关,会因为一个哲学的问题冥想一宿,会写出近万字关于《青铜时代》的读书研究笔记,会安静地告诉我,他的教授曾经讲过“你们跟着我走,不管这路上吹来什么样的风。”
并肩站在珠江边上,看江水在灯火下闪耀,柔柔似一种召唤。我突然在一瞬间明白了徐志摩当年的心境“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我不想是一条水草,我想成为一朵波光,随水流荡漾,或者说,我想成为水。
因为水,是一种包容,灵动善变,柔而刚,无法斩断却又滴水石穿的力量。水是君子,水亦是脱俗。
二、“非”美术馆的美术馆
时代美术馆,新锐“照相观”,北欧电影,曾忆城,我们始终没有牵手旅行。名词堆砌,是我对那个位于19层白色空间的印象。
纯白,像梦一样,栖息在广州的城乡结合部。文艺的背后需要依托房地产的资金支持,制造出如珠江国际诗歌节一样的反讽效果。有钱真好,即使成为了房地产商,可以用自己的资金支持那些仍旧为了自己梦想而不肯妥协的潦倒艺术家。这样看来,又文艺又具有商业头脑的房地产商更为出色,小区的正门悬挂“提升你的文艺气质。”我笑了。
不过,这是一个很好的非美术馆。圆形的窗户,阳光的变化透出不同的光影。无限延长的纯白空间,并没有固定的画作。一头的暗室里,是曾忆城,一个摄影家表达的观点。心经的每一个字,用底片拼出,光线的变化以及一大块樟木,静静地表达。摄影也是呐喊、思考的一种方式。
有一些人出席的沙龙,有老大妈参加的摄影讨论,有各种人席地而坐的北欧电影放映。奔走或是奔波,最终追求的人的终极幸福到底还是平和。可是如果不经历这其中的煎熬磨练挣扎,又怎会能达到这样一种平和的境界。
我还是太年轻,我虽然理解那些稳重的静水流深一般的境界,那些温和的如玉般的光芒,可是我无法对有味的人生说不。只是在收放之间,在正常的大多数情况下保持温婉,却依旧热爱那些最深刻的痛苦与最极端的幸福。
“你的眼睛是你身上的光。”被这句话击中的一瞬间,理解到为什么眼睛看到的虽然不是本质,却往往带给你更多的思考。无论是虚假繁荣,还是真情流露,通过眼睛,总会有交流与思考,而光,带给人的总是温暖与希冀。
三、蘑菇
像蘑菇一样孤单,像蘑菇一样思考。
她坐在藤编垫上静静地思考,我突然觉得离她很远,虽然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她的指尖。人在思考时,没有人可以进入她的世界,我在那一瞬间,感到孤单。看云时很远的心情,不过如此。因为每个人的看法不同,我们除了表达,倾听,却并不能真正理解对方。而亲爱的,我问,为什么一定要期求理解呢?
在那一刻,我想到了蘑菇。关闭自己的伞,灰色的,头很大而身体很小,像一个思想者。没有人会觉得一朵花是孤单的,因为它的绽放。而封闭的蘑菇,却真切带给我孤单感。
思考者往往孤独。
当颜长江谈到,摄影几十年终于发现,当所有的技巧用尽时,本真带来的感动与共鸣才最真切。返璞归真,原来是大彻大悟后才能得到的发现。幼年的纯真,老年的纯真,这中间一大圈的磨难与道路,没有白走,心态或许是苍凉却不悲凉,而人生真正是渐入佳境。思想往往像蘑菇的一生,孢子繁殖,继而产生孢子,散布却不求回报,殊不知,有一天大片的蘑菇出现,而最初的那个已经遗忘掉自己曾经发表过如此言论。
四、噩梦
当我打出这个字时,我就被“噩”吓了一跳,张牙舞爪,果真很形象。昨晚和今天中午不停地做梦,情绪低潮,其实是因为想法太多,需要倾诉。
强大的外表以及内心都是骗人的,时不时你还是会泄露你的秘密。像一个孩子一样,渴望陪伴,仅仅是陪伴而已。就像我希望你在我身边,即使不说话,只要安静地和你并肩写作业一样。
那个在电梯里困住不停地上上下下,按所有按钮都没有反应的幽闭空间;那个又回到当年手风琴课堂无法抑制害怕被老师提问,害怕被拿出去和别人比较的心情;那个在船上漂浮,水却不停地流进船里弄湿自己的境界;以及那个战乱缤纷年代不得已的爱情,一代又一代。我在突然惊醒的早晨和中午无法抑制自己的低谷,我放任自己卸下面具与坚强回复到那个敏感而无力的状态,我突然发现这么多年的磨砺与历练,其实本质不会改变,我还是会为“我们始终没有牵手旅行”而击中到想哭的地步,还是会因为一堆事没有完成而越来越无力,会想放弃。
但是,我原谅了我自己。如果你在哪一天实在坚持不下去,如果你超人了很久,终于还是很累,那就在那一天打回原形吧。写你爱的字,诉说你的想法,吞吐空气。然后继续很温柔,继续很阳光,继续很努力地生活。所有的噩梦都会过去,我始终相信,如果一直相信一个温暖光明的将来,连它自己都不好意思不温暖不光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