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我走在风里,走在许多树下,听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奏着不为人知的曲子,阳光偶尔透过树枝,照到我身上,微暖。
一棵树,在一个平凡的瞬间,带着它不凡的姿容,映入了我的眼帘。我不由得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望着它,渐入熏红的叶子,密密地在树上随风摇动,似乎下一刻,就会脱离树枝飘然而落。我慢慢地走近它,脚步轻缓,生怕惊扰了住在它身体里的精灵。我走到树下,仰头望它,像望着一个一见便已倾慕的男子,小心翼翼,带着些许探寻的目光。想知道,它的名字;想知道,它可喜欢这突如其来的风;想知道,它的所有情绪:发芽时会欢喜么,开花时会幸福么,叶落时会忧伤么。醒过神时不由得为自己的贪心嗔笑,而且还是对着一棵树,即便它有感觉,有喜怒哀乐,也是不能为我所知的罢,想来应是最近志怪小说看多了,才会有这些胡思乱想。
树干上挂了牌子,因花坛隔着,我凑近了也只看得到最大的那两个字:枫香,但已是心满意足。一张风干的叶子飘落,我捡了起来,不是寻常枫叶的那般红,黄绿中带着些浅蓝,有种古典淡雅的味道。我把它执在手里,心里如拾到宝物般欣喜。但是,对于这样的一张叶子,我却不知如何处理好,带回去也没有合适搁置的地方,艺术品我倒是只会欣赏,动起手来根本半点创意也无。走到相思河时,我突发奇想便把叶子扔到水里去了。冬日里的水比往日更为沉寂,有些河段的水清澈得可见底,且我素来对河里的鱼儿都有种道不明的感情,平日里去看望它们的时候总忘记带礼物,今日正好可以补上了。虽说送一张叶子给鱼儿好像不是很妥当,但我就是觉得这样很好,它们定会喜欢的。
第二天下午起床后,我又去看那棵树了,坐在附近的石凳上,为期末考试作最后的挣扎。说到这里,就不由得感慨一番了,高中时的那个学习少女,怎会变成如今这幅懒散模样?开学拟好的计划,大约实行了一个月便作罢了,考试前一个月拟的复习计划却连开始都没有开始过,往日的耐心和定力都去哪里了?莫不是被孤魂野鬼吃了罢?三魂七魄被吃得只剩下一颗多愁善感的心了?或许这猜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于是在这临近考试的关键时刻,我又放纵自己的心,转瞬间爱上一棵树了。
回去的时候,搜查了一些资料,到底是与枫树有些相近的,为何叫枫香却不得而知了。花果期都是注明了的,心下便开始暗暗决定来年要时刻关注,虽然知道花并不是很美,兴许还不如这一树枯黄来得有意境,可既然喜欢,就该喜欢全部的不是吗?就像喜欢一个人,自然想要分享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让他感觉到你的时刻存在。我并没有和一棵树谈过恋爱,但时不时也会为一棵树感到过惊艳,会默默喜欢,远远看着,便觉得满足;但这一次,我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我希望它成为我的情人。它不需要对我温柔体贴关怀备至,它只须静静听我诉说我的所有情绪,让我参与它的一切感情,了解它的喜好。我一直期待会出现这样一棵树,我终于等到了,尽管时光剩余的不多,足矣。
事情就是这样,我邂逅了一棵枫香树,一见钟情,并让它做了我的情人,我偶尔会去看它,带一本书或诗集,在树下浅吟低唱,诉说着最动人的情话,唯有它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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