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蚤子。”张爱玲用最奇妙的笔触去为我们揭开华美的袍角,让我们陷阱无尽的悲哀,犹如在空无一人的大壁沙漠独自品味人间苍凉,感受她笔下构造的荒诞、畸形、悲剧的世界。如张爱玲自己说的:“我是喜欢悲壮,更喜欢苍凉。壮烈只有力,没有美,似乎缺少人性。悲壮则如大红大绿的配色,是一种强烈的对照。但是它的刺激性还是大于启发性。苍凉之所以有更深的回味,就因为它像葱绿配桃红,是一种参差的对照。”她是一个彻底的悲观者。
在《倾城之恋》中,“苍凉”无疑是得到了淋漓尽致地体现,傅雷先生曾经评论,它讲述的是“一个‘破落户’家的离婚女儿,被穷酸兄嫂的冷嘲热讽撵出母家,跟一个饱经世故、狡猾精刮的老留学生谈恋爱,正要陷在泥淖里时。一件突然震动世界的变故把她救了出来,得到一个平凡的归宿。”虽然傅雷先生对其评价并不是很高,但是我认为正是从这样一个“调情”的“喜剧”之中看到了“张爱玲式”的苍凉,正是从白流苏和范柳原的“圆满”之中看到让人无法平息的悲剧。
在小说中,张爱玲以“胡琴咿咿呀呀拉着,在万盏灯的夜晚,拉过来又拉过去,说不尽的苍凉故事——不问也罢!”这样一段文字拉开序幕,语意双关的为全文和白流苏的命运奠定了苍凉基调。回到小说中,故事发生在香港,讲述了出身没落之家的白家小姐白流苏,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身无分文,在亲戚间备受冷嘲热讽,看尽世态炎凉。偶然一次机会她认识了多金潇洒的单身汉范柳原,便拿自己当做赌注,远赴香港,博取范柳原的爱情,想要争取一个合法的婚姻地位。两个情场高手斗法的场地在浅水湾饭店,原本白流苏似是赌输了,但在范柳原即将离开香港时,日军开始轰炸浅水湾,范柳原折回保护白流苏,在香港陷落的一刹那,两人才得以真心相见,许下天长地久的诺言。
范柳原本以为他会以“才子”的形象挽救白流苏于水深火热,但是这并非是真心真意,他只想希望白流苏能主动地投怀送抱。在白流苏成为范柳原的情妇之后,命运倾泻了一座城池来成全他们的婚姻。范柳原这个张狂的人感到了生命的卑微,自私的他终于接受了自私的她,自私的她终于如愿“委身下嫁”于他,故事“大团圆”结局。然而胡琴却仍然拉着,拉过来又拉过去。
这一份“悲凉”不仅仅勾起我们对婚姻的感慨,更让我们对生活抱有浓浓的沮丧,甚至是绝望,那是一种个人独自的孤寂。当对爱情婚姻的认识只变成了一种谋生的手段,丧失神圣的光环,自己成了一个彻底的“现实主义”者。这种灵魂的裂变,便成了渗入筋骨的苍凉。
流苏是可怜的,可悲的——可怜在于离婚寄居娘家,而嫂子们还落井下石说她是“败柳残花”;被家人抛弃的离婚女子;没念过几句书,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可悲在于她在于解决自己生计的唯一办法,只能是再次选择婚姻。为了继续活下去,只能带着失去灵魂的躯壳依旧踽踽独行,纵然床侧有人在旁,陪伴自己走过半个世界,却依旧温暖不了一辈子冰冷的心。那一声又一声的咿咿呀呀的胡琴声敲击在流苏的心间,也击打在每一个读者的身上,看过那半个世纪的花开又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