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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的那些事,那些人 ——我在加拿大当义工

文字:佚名 图片: 编辑: 发布时间:2005-04-01 点击数: 分享至:

 

       在加拿大,当义工(Volunteer)是很普遍的事。而对于今后想留下来找工作的外国学生和新移民来讲,这个就显得更重要了。

 

       温哥华的英属哥伦比亚大学(UBC)就要求学生在申请入学的同时递交一份阐述志愿经历和心得的essay。翻开报纸招工信息(Employment),你会发现大多数招聘者要求reference,即推荐人。这里的推荐人当然不能是你的亲戚或朋友,他们或者是你学校的老师,以前的雇主,或者就是你当义工时的负责人。很多新移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没有推荐人,很难找到工作。因为雇主往往觉得只有通过推荐人,才能真正了解应聘者的人品和性格,以此决定其是否qualified。为此,我在到达加拿大不久,趁着距离大学开学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便开始四处寻找适合自己的志愿工作。

 

寻找我的志愿工作——

        义工机会在这里比比皆是。当地的报纸、公共图书馆、学校的公告板(Bulletin Board),还有网站都有招募志愿者的广告。工作包括为福利机构如图书馆、移民中心等工作;扶助弱势群体,如照料残疾人或到老人院弹琴;为非营利组织如同性恋联盟募捐;还有帮忙社区建设,如搞园艺扫大街什么的。也许是由于东西方人价值观有所差异的原因,我认为我所见过的最无聊的志愿工作,就是上街搜寻流浪猫狗,然后加以照顾——真叫做吃饱饭没事干!经过多番挑选,我最后选择了一份加拿大精神健康协会(Canadian Mental Health Association)提供的工作,在其附属的一家商店当售货员。接下来就是打电话预约、填写申请资料、参加面试、到警察局办理无犯罪公证——加拿大办事效率奇慢,这么一来二去,两个星期已经过去。好不容易,我的志愿工作总算开始了。

 

        这家店铺不到三十平方米,坐落于温哥华的东区,属于平民阶层区(温哥华被一条南北纵向的大街划分为两个区:西区是富人区,物价很贵;东区是平民区,物价较便宜但治安不太好),主要卖衣服——男女老少、春夏秋冬装,应有尽有。此外书刊杂志、玩具饰物、锅碗瓢盆、鞋帽袜裤、唱片录像带,大至沙滩椅,小至太阳眼镜,包罗万象,一应俱全——它们全都是人们的无偿捐赠物(Donation)。

 

那些事——

        Jenny 一个五十岁左右,不苟言笑、举止粗鲁的金发女人,是这家店的经理,亦是唯一的受薪员工。她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店铺后的一个小房间里,拆开大包小包的捐赠物资,然后将其分类、筛选、清理、标价,再挂到店铺里出售。所有的店员和我一样,全部都是volunteers,负责招呼客人、收钱以及料理店内事务。所有的收入,除了Jenny的工资和店铺日常开销以外,全部被该协会用于在温哥华各区举办免费的精神健康讲座。

 

        在那里工作的第一天,Jenny就用很严肃的口气告诉我,平时收钱时除了要留意有无假币外,还要留神店内的顾客,因为经常有人“steal things (偷东西)。我当时望着地面一个装着毛袜,上面布满灰尘的篮子,心想:天哪!这些东西白送给我都不要,居然还有人偷!这个念头还没打消,外头走进一对高个儿情侣。男的很酷,棒球帽、牛仔服;女的高鼻凹眼,装束有点奇特,上身是牛仔服,里面一条花连衣裙,下面也是牛仔裤,有点包粽子的感觉,但属于典型的西方美人。这时Jenny已经折回到她的房间继续对付那永远也整理不完的大包小包,而我则饶有趣味地观察着那对情侣。

 

    他们在店里绕了几圈,最后站在一个角落里,好像在商量什么。这时我的搭档Peter,一个好心眼不过反应有点迟钝的老男人,走过来和我聊天。过了一会,我回头一望,那两个家伙还在那儿,只是女的被男的挡住了,不知在干什么。感觉有些异常,我慢慢走过去伸头一望——天哪!她居然脱光衣服,正在使劲地往身上套一件黑色长袖衫。我当时赶紧走开,心想西方人也未免太开放了,明明有试衣间,何必当众易服?不一会儿,两人走上前来,女的把一条西裤放在柜台,表示要买。我一看她那条连衣裙下正穿着刚才套上的黑衣,她也发觉我在望着她,赶紧从那男的手中拿过她的牛仔服,边穿边嚷:“OhI find its really freezing here. (啊,我觉得这里冷极了!)Peter还傻乎乎地附和道:“是呵,我都感冒了呢!”

   

        我人单势薄,不敢当众揭穿她的把戏,情急之下,只得偷偷跑到后面的房间告诉Jenny。只见Jenny三步并两步走到那女的跟前,厉声问道:“小姐,请问你是否打算买身上穿的那件?”那女的原本还在神采飞扬地和Peter讨论感冒的问题,霎时变得毫无表情,木纳口结,唯有伸手从身后把标价牌扯出来,匆匆付了钱,讪讪离去。看看瞠目结舌的Peter,再看看正义凛然的Jenny,我突然发现Jenny那种貌似无礼实则钢硬的品质在这种情况下的确起到很好的威慑作用。正想着,Jenny走过去整理一下挂着的女士衣服,鼻子里哼了一声,指着一个空衣架道,这里原本有条小花裙,现在不见了,想必被那家伙穿走了。我这才恍然大悟那女的为何要罩一条连衣裙在裤子外面。通过这件事,西方人原本在我心目中的高大形象彻底毁灭了。想想也觉得自己以前幼稚得可笑,老外也是人,也分三六五等,会讲英语,并不见得就高尚到哪里去。

 

那些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学会了用收款机,学会怎样和顾客打交道,也就是所谓的customer service。其实想让顾客开心,方法很简单:陪他们聊天。这里的人也许日子过得太安逸,只能靠聊天来打发时间。只要你开个头,譬如夸夸他们的狗可爱,他们就会把这只狗的身世到品种到生活习俗从头到尾地讲一遍给你听,直到不得不离去的时候还意犹未尽地说下次再聊。

 

       另外,有些人则很热衷发表自己的观点。记得有次临近复活节,我开玩笑地问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女孩是否相信上帝的存在。原本想她敷衍两句就完事了,没料到此君居然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会,然后开始有条不紊地演说起来,中心思想是无论上帝存在与否当今宗教引发无数矛盾例如妇女的不平等即使在发达国家仍然普遍诸如此类。于是我便一边收其他顾客的钱一边倾听她的激情长篇大论,旁边一些顾客听得深有感触也参与评论当中。结果是我的一个简单问句最后演变成为一场有关当代妇女社会地位平等性大讨论,直到Jenny走过来问我怎么一回事我只能告诉她我也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当然,文静的顾客也不是没有。一个清瘦看起来颇有文艺青年味道的人几乎每星期都会来店里淘旧书。有一次他给两本书付了钱,从眼镜上方用忧郁的眼神望着我说,人们喜欢折书角,这是不尊重知识的做法。然后很小心地把书放进包里,满足地离去。还有一位老伯,我们都喊他Mr. Jim,也常来光顾,但他每次来只买录像带和一两个小玩具,付完钱后总是留下两颗糖才离去。我们的柜台已经囤积了满满一罐糖,都是他的赠与。

 

    最出奇的要算一个五十岁的黑女人,即使满头白发,仍然打扮如十七八岁的学生,超短裙,泡泡袜,没事就在店里转悠,夹着香烟和我们搭话。她的口头禅是:“Wednesday is pay day. (星期三是付薪水的日子。)Jenny说她精神有问题,店里的其他人都对她嗤之以鼻,避而不视,但我却对她怀有一种同情。因为我曾经看见她对一双小童鞋爱不释手,然后欢喜地告诉我她即将要有孙女了,她想买下这对鞋送给她的小孙女。在那一霎那,从她闪烁着欢乐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人性的光芒。也许她曾经拥有幸福的家庭;也许她曾经和孩子共度欢乐时光;也许她曾经和我们一样,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和热忱。但不知什么变故,或是什么打击,把她变成一个终日徘徊在街头和店里,捡人们的烟头,在人们鄙视的眼神中度日的疯女人。又或者她所说的,只是她的想象,是她为自己虚构的一个美好的泡沫,对此我无从得知,但至少在和她对视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了一个慈祥的外婆,和一份她应得的尊重。

 

        工作时间长了,我接触到的顾客愈发千奇百怪。有扎着长辫子的土著人,有眼耳口鼻加肚脐穿孔的嬉皮,有坐轮椅的残疾人,有卿卿我我的同性恋伴侣,有年逾八十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阿婆……无论来人装束何等奇特,样貌何其丑陋,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写在他们的脸上:自信。这里的人从小接受教育的核心就是对自我价值的肯定,他们不畏惧别人异样的眼光,反而引以为豪。当我和一个脸上长了个大瘤的男青年聊过天后,我忽然发现自己对在异地生活的勇气也提高了不少。有如此缺陷的人尚能潇洒地面对生活,我们这些正常人又为什么不能呢?

 

        最后值得一提的就是那些曾经被我蔑视的旧衣物,它们居然畅销得很。这里的人并不在乎用别人弃置的东西,只要是需要的,能够用的,他们都会欣然买下,因为价钱比起一般商店的实在便宜得不行。一件冬天的大衣,只要6加币;一本厚厚的《飘》,只要25分钱。有个打扮时髦的金发女郎,一口气买了五对毛袜,其中一条后跟还有个洞,付了一块钱,蹬着高跟靴乐颠乐颠地走了。中国人所看重的“面子”二字,在这里绝对比不上“价钱”的分量。

 

        时间过得很快,大学即将开学,我的志愿生涯也要告一段落了。在这短短两个月,我收获的绝不是一封推荐信那么简单。我得以观察到在一个高度发达文明国家里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方式,他们的处世哲学,他们的价值观……而我也从中得益,获得继续在异国他乡奋斗下去的勇气。这一切,在我当初拨打Jenny的电话号码预约面试时,是无论如何意料不到的。生活就是这样,永远充满发现和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