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网讯  5月25日晚，“著名教授论坛”第153讲在北校图书馆报告厅开讲。广州大学人文学院院长、教授刘晓明以“海棠何以不入杜诗”为出发点，深入浅出地解读了文学思维。中文学院院长陈彦辉出席了讲座，副院长刘小平主持讲座。

中文学院院长陈彦辉为刘晓明教授赠送纪念品

杜诗一千五 何以无海棠

　　一代诗圣，存诗一千五百多首，竟无一首歌咏故乡名花——海棠。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海棠如此不入杜甫法眼？　

　　海棠不仅盛产于杜甫家乡，而且在诗人世界里具特殊意义，重要诗人没有不拿海棠说事的。温庭筠在《题磁岭海棠花》咏道：“幽态竟谁赏，岁华空与期。岛回香尽处，泉照艳浓时。”纵观历史，许多著名诗人笔下都有海棠的倩影，如苏轼、王安石、黄庭坚、杨万里、元好问到《红楼梦》里的才子佳人。陆游更因好咏海棠而获“海棠癫”的雅号。可见，海棠作为意象，在古典诗歌中地位还是很高的。

　　于是，“海棠不入杜诗”这个文学现象引起了后人的广泛注意。早在唐代，就有文人疑惑为何杜甫不待见海棠。贾岛替海棠遗憾道：“蜀都曾未遇诗人”。苏轼也曾感慨：“恰似西川杜工部，海棠虽好不留诗。”古人虽然注意到了现象，但并没有给出科学合理的解释，宋代文人王禹偁的《诗话》里说：“杜子美避地蜀中，未尝有一诗说著海棠，以其生母名海棠也。”杜甫的母亲名为海棠的说法仅有这一处出处，且年代相隔较远，恐怕是又犯了“为结果找原因”的逻辑错误，是后设的，不足为信。

　　刘晓明针对这个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即这一现象并不仅仅是一个需要澄清的“事实”，而是诗的思维乃至诗的本质——诗性的问题。

刘晓明谈“海棠何以不入杜诗”

海棠名高洁 子美原不知

　　刘晓明认为，海棠之所以不入杜诗，是因为在杜甫时代，海棠还不是一个诗歌意象，甚至“海棠”这个词还没有出现。杜甫并不知道身边不起眼的野花一种原来被后人命名为“海棠”，自然也就无歌咏海棠之作了。这种解读看似简单，其实蕴含着深刻的文学及哲学内涵。

　　所以，要成为一个入诗的文学意象，海棠首先要被冠名。当被冠名之后，还需要有一个被文人“重新发现”的过程。海棠无论从花形、花色、花香上都无可圈可点之处，与“天生丽质难自弃”的牡丹相比，实在普通。然而，自然景物作为客体被文人“重新发现”，常常不是因为于客体客观的“美”。牡丹虽美，却被历代文人骚客嫌弃，被视为庸俗、艳俗的代表。这是因为，生活中看重的是真实美感的客体，而文学则更需要“情”。也就是说，美感的客体需要成为某种“情物”才能入文人的法眼，才能够为文学素材。只有当海棠被赋予了某种特殊的意象，例如“被冷落”、“洁白无暇”、“高洁”、“不起眼”等等，才能成为文人吟咏自况的对象。

讲座现场刘晓明精彩解析

象征如明灯 万物化情物

　　于是我们看到，客体被“文学”发现，需要在有形之物与无形之情之间建立一种关联，或者说需要对无形之物进行赋形。那么，文学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呢？显然，依靠的是“象征思维”。作为一种对现实世界的、物质性的超越，象征符号用其复杂的感受能力改造物质性，使客体服从于自己的意志。刘晓明教授认为，象征与比喻不同，象征物和象征意义之间往往没有明显的、直接的关联性。如果比喻如同照镜子，那么象征就好比点亮明灯，象征体与象征意义之间也许没有直观的联系，但通过象征——这种“照亮”行为，投射了无以名状，难以表达的抽象情感。

　　刘晓明教授又进一步谈到，如果反过来，我们从读者的角度，尤其是从不知道象征意义的当代读者眼中观看这类诗歌，也即只知道象征体的直指，而不知其象征意义的意指时我们将看到什么呢？为此，他举了苏轼的一首诗《王复秀才所居双桧》作了深入浅出的说明。苏轼诗云：根到九泉无曲处，世间惟有蛰龙知。但正是这首诗，却遭人强加象征意义，认为诗中提到“蛰龙”是一种“不臣”，让苏轼在震惊北宋朝野的乌台诗案中，差一点死于非命。这也说明，文学作品或者现象，往往会有无限多的反向解读，这是一种有趣的现象。

　　同时，刘晓明教授还与在场观众探讨了了一种新的观点，即象征，到底是主体行为还是客体行为。他指出，一个视角不完全是一个主体诞生的，而是客体本身所具有的，过去认为“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是因为读者的关系，而其实可能是客体本身所拥有的。当然这还不是定论，但值得大家思考。

　　讲座的最后，刘晓明教授耐心地解答了在场听众的提问，同时他也提出了自己殷切的期盼，希望师生们在学习中，能够不断超越客体的存在，形成自己形而上的解读，达到更深层次的思维高度。

附：刘晓明 简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