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母校要改办成小学了……”半年前就听班主任这么说了。

趁着五一放假，我邀了一个朋友，拎着两个西瓜回到了初中的学校。没有功成名就的浮夸，没有衣锦还校的炫耀，只是因为这间学校就要变成小学了，当年教我们的老师也要各奔东西了，而我们是这里的第一批学生，所以就回来了。

想当年，也许是因为学生比较少的原因，学校里上至领导下至科任老师都对我们关怀备至，体贴入微。六年后的今天，已经淡忘了当年校规的不近人情、领导的严肃、老师的批评，记住的是守时守纪的习惯，是高高在上而平和可亲的校领导对自己的重视和关爱，是严厉而幽默的班主任对自己的信任和大胆提拔，是才高八斗而为人低调的语文老师在作文本上写下的长篇评语，是漂亮而追求时尚的英语老师对自己的宠爱和袒护……

带着这些时隔多年而恍如昨日的回忆踏进母校的大门，只看见当年劳动课上种下的花草已成片、成荫了，簇新的白墙已经发黄、发黑甚至有了脱落的痕迹，窗明几净的课室多了许多黯淡——玻璃窗外添了会生锈的防盗网，课桌上留着许多新新旧旧的墨迹，墙上的黑板报颜色远没有当年亮丽，而走廊上却到处都是重重叠叠的脚印和饼状的球印……许多东西似乎都大不如前了，我本该感到忧伤，心里却依然平静中带欣喜，遗憾中带希望。只因为看到比我们小七八岁的孩子一脸的稚气和纯真，看他们满心好奇地围在办公室门口对我和我的朋友挤眉弄眼，一边窃窃私语、大声取闹，一边又跟校领导无拘无束地打成一片。我们一边羡慕他们上下级之间能够和谐共处，一边打量着带着眼睛追问老师问题的实验班的学生。看到他们，仿佛就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教过我们的老师大多还在本校，他们这批“开荒牛”当初是怀着干一番事业的雄心壮志来到这里的，在这里一扎根就是九年。他们面对的是既纯朴又无知的乡下孩子，他们怀着美好的愿望，手执教鞭、呕心沥血，他们期盼着用短短三年的时间把他们所学所知的一切传授给我们，希望把我们都送进市里的重点学校或尽可能多地掌握知识以便更好地在社会上讨生活。可是，理想总是高于现实。十三、四岁的孩子是最叛逆的，他们视学校为监狱，待老师如敌人；在他们那里，谆谆善诱成了长气唠叨，批评教育成了变态发狂。不管现实如何的不尽人意，老师们还是迎来了一批又一批的新生，又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毕业生。连续九年或多或少的恨铁不成钢，连续六年当班主任的劳神废气，连续六年任教毕业班的单调和重复，他们都认了。一个懂事的孩子，一个优秀的毕业生，一个返校看望老师的学生，都足以让他们笑逐颜开。他们是易于满足的，因为他们把学生的成功看作自己的成就；他们是有遗憾的，因为一些学生的年少无知、屡教不改，因为承托他们希望的这所校园很快就要成为过去。

我以为老师们会因此而长吁短叹，看到的却是他们坦然的微笑和满怀的自信。六年的寒来暑往，六年的任劳任怨没有改变老师说话时平和的语气、和蔼的表情，改变了的是老师的办公桌上多了一张又一张的毕业生合影；是我与老师的交流不再是在课堂上，而是在办公室；是我不再追问老师应用题的解法而开始听老师跟我们讲实实在在的生活。老师和我似乎不再是六年前的师生，我们长大了，成了老师的朋友了，老师却真的有点老了。

大概是因为解散在即的缘故，母校到处都有一点破败的迹象，不过又因为有了那样一批坚守岗位的老师和那样一群朝气蓬勃的学生，到处又都充满了生气。

都说教师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值五一国际劳动节之际，祝愿所有讲坛上的劳动者工作顺利，桃李满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