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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暴风雨中一足球

文字:柯玉圆 图片: 编辑: 发布时间:2012-05-06 点击数:

 

  倾盆的大雨却下个不停。天地间挂着无边无际的雨帘,又像是有谁喝多了马尿,正在畅快淋漓的喷射着。天哭丧着脸,呜呜咽咽的像被抛弃的小寡妇,哭声越来越大,慢慢的变成了怒吼,化成了滚滚的雷鸣声,一阵又一阵,像千万个车轮碾过。闪电也现身了,咆哮着成锋利的刀无情的刮裂小寡妇的脸,刺眼的橘红色震荡浓郁的夜色。天空像一只狂野的猛狼,肆虐的淌着口水,哗啦哗啦,无穷无尽。
  我在雨中被踢来踢去,滚圆的身子在他们的脚下来回滚动,浑身都湿漉漉的,夹杂着黏黏的泥土,手上的皮肤也因为长时间的磨损而掉了一大片,膝盖上满是乌青淤血,脸永远是脏兮兮的。可怜兮兮,楚楚动人的我却引不起他们一丝的同情。他们打着热爱我的幌子,却时时刻刻的折磨着我。就算是这个的下雨天,他们也要抓紧时间的蹂躏我。我无声的哭泣着,泪水与雨水搅浑在一起。
  我看见草坪中蚂蚁的浮尸,也许他们来不及搬好家,就被这铺面盖耳的雨水冲刷成孤魂野鬼。小草们的脸上挂满了泪水,它们还来不及穿上雨衣,就被浇成了落汤鸡。生命中总有很多猝不及防的事情,打得你措手不及,只能束手就擒。我肥胖的身子压着几十颗小草的脑袋,听着它们痛苦不堪的呻吟声,心里十分悔恨却又无可奈何。我的命运由不得我掌握。
  一只粗壮的脚踩在我的脑袋上,隔着厚实的球鞋,我也能闻到他散发出的汗臭味。这群疯子,全然不顾我的感受,他们在暴雨中奔跑着,为争夺我而厮杀着,当他们踢飞我稳重的进了球门时,他们的脸上又挂满了淫秽的微笑。难道这就是他们爱我的方式么?真正的爱,不是应该建立在尊重的基础上么?
  我又被重重的弹起,在半空中划开凄美的弧虹,又迅速的做着自由落体运动。一个坚实的脑袋又狠狠地撞了我,我再次被撞飞了。我不知道那颗黑脑袋痛不痛,但是我的屁股被撞得很痛,很痛。我的泪喷涌着,但是没有人看到,没有人同情。观众台上避雨的人此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和欢呼声,还伴随着口哨声。听到这么隆重的鼓励,这些长着黑森林长树根的脚更加卖力的抢夺我,踢飞我。
  我痛苦着,渴望自己快点死去。我被踢得浑浑噩噩,沉昏昏的快要闭上眼睛时,却又遭到了狠狠的一脚,我飞的老高老高。我渴望自己能有一双翅膀,飞离这充满竞争的残酷的地方,去找一片宁静的国度,那里没有压迫,没有厮杀,只有祥和安乐。我能安安静静的躺在太师椅上无忧无虑的晒着太阳,让金色的温暖流遍我全身的血脉。
  但是,可恶的地心引力还是无情地把我牵引回来。我再次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这次,我没有哭,因为眼睛已经成枯竭的泉了,再多的悲伤也激发不了泪水的涌动。我是真的真的累了。求求你们,不要再爱我了。你们的爱太疯狂了,太狂野了,太沉重了,我承受不起!
又一轮新的厮杀开始了。我又像无头苍蝇般在长毛怪兽的脚下穿梭着。疲惫像汹涌的潮水一遍一遍的涌上心头。我闭上眼,任粗暴的雨水砸打着我。痛,钻心的痛,却渐渐的淡了,不是因为不痛了,而是因为麻木了。
  又一只强壮有力的脚,把我弹起。这次我奋力向上游翔,一点一点的远离草坪。我看到草坪外的世界,好广阔,好美丽。当我以为能脱离苦海时,一阵强风却把我扇了一下,我颠簸颠簸地开始往下掉。我的肚脐眼插到了尖锐的栏杆,砰的一声,我爆炸了。我好高兴呀,终于我不用再动了,终于我可以永远地休息了,摆脱压迫,摆脱束缚,摆脱疯狂的追求与爱恋。我看到那群疯子,他们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草坪。
  本以为我能在这栏杆上安度晚年。一双粗糙的手把将我抽了下来,摔进垃圾桶里。恶臭将我熏晕了。我还尚存的游动的气息仿佛说:
  也许,继续当一颗被踢来踢去的足球对我来说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