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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冠连:寂寞书斋不寂人

文字:徐倩娜 图片: 编辑: 发布时间:1900-01-01 点击数: 分享至:

 

钱冠连小传

钱冠连,1939年生,湖北仙桃市沙湖镇人。他是我国最早在国外语用学刊物上发表文章的学者之一,国家政府特殊津贴专家,国际语用学会中心访问研究员。现任国家语言文字标准化委员会外语分会委员、中国英汉对比学会副会长、国家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外国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研究中心,设于广东外语外贸大学)专职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在国内外发表语言学、语用学论文79篇,专著四部,分别为《美学语言学》、《汉语文化语用学》、《语言全息论》和《语言:人类最后的家园》。另有文艺评论、散文、翻译作品共20万字。

 

钱教授《摘取我够得着的葡萄》一文,他叙述着自己学习英语的艰辛过程,甚至用了“苦行僧”、“筚路蓝缕”来形容,我由此深深相信他的每一个成就都不是偶然。就像他说的:“我总是准备着,所以我能干点儿事!” 

   

教授藏书颇丰,特别是西方的哲学书,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他说心情不好时往书房里一坐,就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已出版了分量不小的四部专著,他的《汉语文化语用学》更被同行称为“钱氏语用学”,他却说自己收获总比别人慢一拍,迟别人一个季节,故把书房名取为“冬收斋”。在别人认为枯燥的语言哲学、语言理论、语用学世界里,他却看到一片生气盎然的景象,用语言构建着自己的宇宙,做着前人没有做过的事。

 

教授喜欢在绿荫道上散步,对于生活持一份恬淡的追求。受到挫折的时候,听听音乐,很快就能走出阴影,不会让自己陷进去。聊到古文,钱教授马上就背起了杜甫的《兵车行》;谈到传统文化的渐渐消亡和现在很多青年学生对传统文学的丢弃与无知,他痛心不已。

 

星期六的下午,天有点阴沉。钱教授缓缓的话语在室内回荡,如同他写的散文,时常迸发出智慧。

 

读英文版的《毛泽东选集》

 

1958年,钱冠连从湖北荆州中学考上华中师范大学的大学外语系,学习俄语专业。大学前两年,俄语方面的功课全是5分。到了大三,他把大部分精力转移到学习英语上。1962年钱冠连毕业后,被派到“湖北的西伯利亚”——恩施,在第一高中任教。课余,他把全部时间都花在自学英语上。1973年,钱冠连从恩施被派往更高更寒的山区——咸丰师范学校。1978年之初,调入鄂西大学。80年代初,他先后到武汉大学和复旦大学进修英美文学。这段时期,他一直坚持学习英语,从未放弃:反复听录音磁带,啃北外、上外与广外三家的外语学报,反复咀嚼英语原文文献。他大学时弄到一份长长的世界文学译著书单,一一找来读完;他坚持英语的晨读一直到50岁。

 

记者您本来是学俄语的,大三时为什么学起英语来?

钱冠连:华中师范大学文革前有个好处,就是可以学两门外语,但前提是第一门必须全部优秀。我当时有两个想法,一是想读莎士比亚的作品,不懂英语是不能想象的;还有一个想法,自称学外语的人,只学一门外语,不算学外语,必须学两门以上。于是大三时我就开始投入到英语学习中。

记者6162年那个时候学习英语,是不是遇到不少困难?

钱冠连:非常多的困难。最大的困难就是不敢听收音机。那时候听英语是犯法的啊。我就通过大量阅读。当时国内公开的英语读物只有两种:Peking Review(《北京周报》)和Australian Advanced Vanguard(《澳大利亚先锋报》),就读这两份报纸。到了咸丰师范学校,找到了38张英语的碳精唱片和一台手摇式留声机,我每张片子起码听五十遍以上,积累音感。后来读了很多英语小说,从马克·吐温的作品读起。那个时候外国的书非常少,改革开放之前这些书都很难找。

记者当时环境不适合读书,如何克服周边环境的干扰?

钱冠连:那有很多有趣的故事(笑)。读英文版的毛泽东选集,把中文版的毛泽东选集放在旁边。为了学英语,先将房门关上,有人敲门,将中文版盖在英文版上,再去开门。文革时我受到批斗,通知开会批斗我的前一夜,我一个晚上读完了《跟随毛主席长征》的英文版On the Long March with Chairman Mao。文革的时候,不敢看书,但我关在房间里,还读那两份报纸。但读英语时都是悄悄地读,非常艰难。

记者您当时有股韧劲一定要学好英语,是什么样的信念在支持?

钱冠连: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想过我今天会靠英语吃饭。我只是,想学会一门外语,就是打开一扇看世界的窗户。我就想看看隔壁人家的情形,对另外一个世界充满好奇心。还有,就是人类文明对我的吸引。那个时候人都说 “不读书可以当造反英雄”、“不学abc,照样干革命”,我觉得那就怪了,难道世界文明不需要读书?不读书就是好事吗?要说眼光,这就是一个人的眼光,我不相信世界上越黑暗越好,不相信不读书就好。要说坚定,这就是一种坚定。

记者学习的过程虽然艰苦,也有很多乐趣?

钱冠连:俄语的,我读《战争与和平》,《钢铁是怎么炼成的》,读英文原著就更多了。我从中了解到另一个世界的人性是怎么样的,也使我更加了解我所处的这个世界的人性,让视野更加开阔了。我觉得一个文明的人和一个有学问的人是懂得世界的人,所以我愿意读,喜欢读各种各样的书。在其中感觉到很多乐趣。

记者当时周边的人怎么看你?

钱冠连:大学里党支部书记把我内定成走白专道路的代表,周围都是异样的眼光,觉得这个人胆子大。我都不管。我不为周边的闲言碎语所干扰。人在一个方面痛苦,就会在另外一个寻找解脱。我在政治上感到心里很不舒服,我就转移注意力,我就用文明积累下来的成果来陶醉自己。有些人苦闷了就喝酒,我苦闷就看书。从来不浪费时间。

记者当时虽然有人异样地看你,会不会也有人觉得你挺潇洒的,羡慕你?

钱冠连:改革开放以后,一个朋友与地区教委主任告诉我,“很多人背后喊你为‘才子’”,我才知道原来我还不错。这说明社会有良知的人很多,都被文明所吸引。问题是,哪里有才子的记忆力是中等的?我的记忆力最多属于中等偏上。

记者那时候那么刻苦,已经有明确的方向了?

钱冠连:我当时就想一定要精通两门外语,但我并不知道我将来会搞语用学和西方语言哲学。但是我准备了,所以我能干点儿事。要干什么就一定要准备,你准备着,你后边就能。

记者在您身上,我觉得我看到一种持之以恒的精神和毅力。

钱冠连:可以说,我算是一个有毅力的人,想达到一个目标就会一直坚定地做。我还有一个非常有趣的想法,我一直都很想考验我智力的顶峰在哪。

 

学生欣赏的眼光给我力量

 

钱冠连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恩施第一高中任教,很快就受到学生的欢迎。他去之前,恩施第一高中每年很少学生考上大学,有时甚至没有。他培养的首届毕业生中,竟有17人考上了高等院校,创造了空前的纪录。钱冠连很快就小有名气。每有校外人士来听公开课,学校就派他上场。钱冠连之后先后在咸丰师范学校、鄂西大学、广东外语外贸大学任教。关于教学,他曾写道:“大凡在教学上有突出贡献者,其思想方法与教育观念首先必是科学的,富于创造性的,在课堂上必有过人之招,转移到学生身上必有成就。”

 

记者到恩施高中时您刚毕业,应该还没有什么教学经验,怎么就教得那么好?

钱冠连:我从不把有趣的英语弄成苦差事,而是想办法提高学生的兴趣。有兴趣的人多了,报考的人就多了,考取的人自然就多了。我从不偏爱学生,对每一个学生都爱,都给予同样的机会,这样学生对我就不反感。我自己业务也比较好,学生崇拜业务好的人。学生也看我的品格,教书负不负责任,改作业的认真不认真。

记者您学生时代的老师有没有对你的教学方式、态度有影响?

钱冠连:我那时候并不知道我将来会当老师,但很奇怪,我做小学开始,上课的时候,我就在心里评,哪个老师讲得好,哪个讲得不好,我都开始研究。讲得好的老师我就开始学。从小学到高中到大学一直在听,也一直在研究老师的教法,不知不觉就学到了。我在武汉实习的时候,第一堂课讲下来,那个班的教外语的老师就问我:“你教过几年书?”我说这是第一次。

记者您喜欢当老师的感觉?

钱冠连:我教高中生、本科生、博士,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我开口讲话的时候所有的学生都把眼睛盯着我,就像你现在这样(笑)。学生非常有兴趣,这种理解和欣赏的眼光反馈给我,给我一种力量、一种美感和快乐。如果教书教下来,学生说你这不好那不好,那活着就没有多大意思。

记者这种反馈很直接。

钱冠连:对。当老师当得好容易受到肯定,马上就有反馈。学生的眼睛望着你,什么样的眼光,眼光欣赏不欣赏,你就知道他懂了没有。他不欣赏你就根本不看你,埋头看自己的书。我非常喜欢当老师,让我再选择还是当老师。

记者比较喜欢教书还是比较喜欢做研究的感觉?

钱冠连:我既希望把书教好,又想把研究搞好。

记者现在您带几个博士生?跟他们见面的时间多吗?

钱冠连:还有四个博士生。经常和他们一起讨论。

 

做别人没做过的事

 

1989年,时任《现代外语》主编的张达三先生看到钱冠连有两篇文章分别在《现代外语》和《外国语》的显著位置上发表,于是写信邀请钱冠连调入当时的广州外国语学院。1992-1993钱冠连在国际语用学会研究中心(设于比利时安特卫大学)任合作研究员。从1986年发表第一篇论文“语言冗余信息的容忍度”,到出版四本专著《美学语言学》、《汉语文化语用学》、《语言全息论》及《语言:人类最后的家园》,前后大约经历了22年。钱冠连于西方语言哲学、理论语言学、语用学方面的研究在国内有广泛影响。专著中,《汉语文化语用学》是中国第一部以汉语为基础的语用学专著,被汉语界人士称为“钱氏语用学”,在所有的网站图书馆曾是推荐书目之首或前三名,还被列入北京大学学生2000种必读书目之一,在香港、台湾、韩国、日本的学界广为流传。他的论文与专著中的大多数,一经发表,即被中国人民大学资料中心、高校文科学报文摘和其他各种刊物复印、转载、介绍与评述。而《美学语言学》在国内外都属创新学科。中山大学王宗炎教授曾说:“在这些(语用学)引进者和发展者的当中,钱冠连先生占有显著地位”。

 

记者您发表了不少论文,也出版了四本很有分量的专著。

钱冠连这个过程是个积累到爆发的过程。《汉语文化语用学》就是十年的输入,七个月工夫输出。别人说我以多产而著称,我并不欣赏。别人需要欣赏的是你做的工作别人代替不了,是独一无二的,原创性的。

记者一直以来您都强调创造的重要性。

钱冠连具有原创性的事情最值得做。本科生谁先开始想到创造,那么将来走向社会他就有优势。本科学生如果不知道要创造,那么这个教育就是失败的;本科生如果还不知道这个民族需要创造才能立于世界民族之林,那么这个教育就是失败的。我教的学生我就希望他创造,他做题目如果错很多,但只要有一点独创性意见,就得高分。

记者您怎么考察学生是否自觉创造?

钱冠连我第一堂课就把考题告诉他们,把标准也告诉他们。标准就是谁抄书谁不及格,谁能说出自己的见解谁就是好的。

记者9293年在国际语用学会研究中心的研究工作是怎样的?

钱冠连我那时候主要就是找书、复印大量的资料。当时看到很多外国人写的语用学著作,但没有一本中国人写的。我就下决心写一本我们中国人自己的语用学。《汉语文化语用学》就是这样诞生的。是用自己的理论来研究,和外国人有联系但是不重复他们的。

记者在您的学术历程中,您一直强调自己对各门学科的重视多于外语。您从少年时代开始就对各个科目都很感兴趣?

钱冠连读书时,我不仅喜欢语文,甚至更喜欢自然、地理、历史、音乐等课程。在大学,我不单学俄语、英语,还读文学、哲学、物理、化学,为我现在教西方哲学奠定了基础。读科学家和伟人的自传也读得很多。我不赞成在学校培养专才,专才自己是专研的结果。但作为教育,要培养通才。我在大学里,什么时候教过我研究西方语言哲学?但现在搞这个东西,这得益于那时候多学。所以教育的时候还是要让大家多学。

记者您的《语言全息论》就是从一本讨论专著全息论的专著中得到启示的

钱冠连语言学的好些新课题、新发展是从语言学之外的角度发现的,要有语言系统之外的知识。《美学语言学》这本书中,也动用了物理、数学、化学、生物、天文、文学、美学、艺术以及系统论等等门类的知识。做一方面的研究还是要多涉猎其他方面的知识。必须跨学科,跨界,这样看问题的视野就大了。

记者您是外语专业的,但中文也非常好。

钱冠连我父亲在旧社会是个很有学问的商人。他对唐诗宋词、《三国》、《西游记》、《水浒》,极为熟悉。他给我讲,所以我从小就对这些传统的文学很感兴趣,初中就全读完了。《红楼梦》我读了三遍半。高中时背了很多古文,得力于老师,他说一定要背,不背将来就后悔。我为了不后悔就背了。我现在外语研究得益于汉语功底。

记者就是说要研究外语,首先母语要好?

钱冠连不精通母语的外语学者,只能解释外国语言文献,不敢对汉语深入“腹地”或者探其源头,到头来是不会对语言的规律做出重大发现的。外语界还有一个毛病,就是没有创造的意识,把聪明都放到跟别人跑去了,没有把聪明放在搞自己的创造。这是个悲剧。1020年跟着别人跑可以,3040年还跟着别人就有问题了。

记者广外的校训里有一句“学贯中西”,您觉得青年学子要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

钱冠连“学贯中西”作为一个目标是对的。虽然不容易达到“学贯中西”的大家的水平,但要朝这个目标努力。现在懂外语的人多了,但糟糕的是,现在看不起传统文学、丢中文的人越来越多了。悲剧啊!(叹气)

 

快乐第一,成功第二

 

        研究、教学之余,钱冠连也写散文,迄今为止已写了20多万字。多篇散文被反复转载,有的还被列为摘录刊物。如《伟大的“细心”》被列为《中外书摘》20051期的“卷首语”。他的人生与学术散文集《摘取我够得着的葡萄》也将于近期出版。

 

记者您除了发表语言哲学、语言学、语用学方面的作品外,也曾发表过很多文艺评论、散文。这跟小时候的作家梦有关系?

钱冠连写散文是我的爱好。散文大部分都是我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写的。心情不好的时候逼着我去思考,人在得意洋洋的时候不会有智慧。

记者您有空的时候,喜欢跟别人聊天吗?

钱冠连我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我骨子里是孤独的。谈得来的人,我也非常喜欢交谈。跟一般的朋友交往的过程中,我倾听多于谈话,我还是比较喜欢倾听。

记者这是在经历中形成的吗?

钱冠连我倾听别人的习惯,是我受大学教育以来一个比较自觉的修养。我喜欢听别人说话。但是到了要我一个人谈话的时候,我就不客气了,就比较放得开,可以滔滔不绝。

记者您喜欢听音乐、听相声?

钱冠连喜欢听音乐,也喜欢唱歌,听相声是喜欢听他们抖包袱。这些爱好使我看问题的时候眼界开阔了,也丰富了生活。我现在认为成功第二,快乐第一。如果把成功放第一,但把生活过得乱七八糟,过得不愉快,这不可取。不能以成就论人,快乐和愉悦是第一的。但是这一点我非常晚才意识到,非常晚。可惜了!如果我早一点意识到就好了。现在得的颈椎病就是以前太拼命了。我认识这个问题太迟了(笑)。人要到相当年龄时才能认识到很多真理。我有篇散文题目是《年轻有什么好?》,文章内容只有一句话——“有改正错误的时间。”(笑)

记者对于您来说,快乐的含义是什么?

钱冠连创造的乐趣、学生的理解和家人的爱。

记者恩施这个地方,虽然被称为“湖北的西伯利亚”,但您对那里的感情很深,您写过不少文章是关于恩施的。

钱冠连我真是一辈子都忘不了那里!我做十个梦其中有八个梦是关于那里的。我在那里度过了二十七年,我最宝贵的年轻的生命都是在那里度过的。但是我并不后悔,因为那些艰难困苦的生活成为我财富的一部分。

记者我看到您的文章《争取一个圆圆的句号》里,写到您对广外的感情,写了您对很多位先生的感激。在其他文章里,字里行间饱含对很多老师或同仁的感激。我感觉您是一个特别懂得感恩的人。

钱冠连我觉得每个人都脱离不了别人的帮助,说自己很有本领,说自己包打天下,是说不通的。很多人都是愿意帮助别人的人。我就是得益于很多人的帮助。

记者您有一首诗《人生功课》,里面有两句“爱恨挂脸无收藏,寂寞书斋不寂人”,这两句可以概括您做人和做学问的态度吗?

钱冠连:是这样的。我的爱恨都写在脸上,不会隐藏,也为此得罪过一些人。书房里有很多书,书斋里有另外一个世界,一点都不寂寞。

 

 

        人生功课1                                   道德文章

          ——赠徐真华教授                      ——赠钱冠连先生
           钱冠连                                          徐真华

 

        学问不过五六成,                      学富五车中西兼,

        人际规则仅两分。                      道德文章皆可圈。

        枯枝出墙多几处,3                    红棉绿叶衬春色,4

        校内知音有几人?                      桃李成蹊自无言。

 

        国运校运事多盛,                      书斋虽窄心胸宽,

        何止诗书传家声?5                  小节不拘大义然。

        爱恨挂脸无收藏,                      古来智者皆寂寞,

        寂寞书斋不寂人。                      惟有学问留人间。

 

注:
  1.
此诗为钱冠连教授向徐真华校长呈《
2004中国学术年鉴》(收载钱教授论文《以学派意识看汉语研究》,原载《汉语学报》2004年第二期)时所附赠。

2.徐真华校长回赠钱冠连教授的诗

3.应邀赴东西南北多所大学讲学

 4.徐真华校长回赠本首诗时,正值校园红棉花开

 5.常有“诗书传家声”之类诗句,以表保持家学声誉之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