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学教授因为乘车进大学讲课被保安阻拦而惹了一肚子气,乃借微博来发泄,于是,寻常的个人琐事便上升成为公众话题。当然,教授要进的不是自己所在的中国政法大学,而是中国传媒大学,人家的保安没有买账。其实保安并不是存心要跟这教授过不去,而是“学校有规定确实不让进”,因为这辆车“没有手续,车子又没有入校车证”。但是,人家并没有把路封死,这个车流量大的南门不让进,西门可以进。教授最终当然也进去了,走路进去的,凑巧当天北京初雪,天又冷,生气是必然的,生气之余得出这个大学的“保安好牛,以为在保卫中南海”的结论。
从政法教授嘴里道出这句话,未知是否对其所从事专业构成讽刺,至少感觉没什么理智可言吧。不错,保安太不通人情,“联系的学生忘了办手续,一再解释都不行”;加上“车上政法大学车牌证明我是老师”,不行;“我再出示名片,证明自己身份”,还不行。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是,别忘了,人家的“学校有规定确实不让”从那里进这个前提。在下就读大学之前,做过半年的“警卫”——相当于今天的门卫保安,彼时全民所有制而已——深知那些“不让进”而“偏要进”、“硬要进”的人,总能找出种种他“可以进”、“必须进”的理由。如教授这种“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无论到哪里都能履山川如平地的情形固然有,而且不少,但仅仅由几个学生交涉显然力度不够,加上保安“才疏学浅,没听过其威名”,要求其能够准确判断出面前的这个人是否真的可以破例,就近乎苛求。我胡乱猜一下,教授整理成文字的这番表述虽然看似心平气和,当时语境一定有些剑拔弩张,火气是伴生的,若不能彼长此消就等于互相添柴,教授有火气,保安肯定也有火气,完全属于正常现象。但保安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因而事发之后,中国传媒大学党委副书记田维义的微博“力挺”保安,完全应该!
此番“大水冲了龙王庙”之后,教授还有一顶大帽子扔给人家:“大学应该更开放些,而不能像碉堡一样,对外日渐封闭。”我认为此语更不能让人苟同,用赵本山的话说“跑偏了”,因为事情的性质根本不是那个性质。自从汽车成为我们的支柱产业之后,哪个单位不是日益“看紧”了自己的大门?无他,院内的停车位紧张嘛。中国传媒大学的保安班长说:“南北门卡不严的话,整个学校就成免费停车场了。”从笔者所居的广州某高校校园,可以推知他们的状况。我们这里前几个月开始也“封闭”了,放任社会车辆进入的话,校园这个停车场虽然不是免费的,但也是非常廉价的。中国的大学不够开放我也承认,但以校园“封闭”汽车来指代学校办学理念“封闭”,完全是偷换概念。如果这就叫“封闭”的话,那么不光中国传媒大学,老牌一点的或者处于市区的学校大抵都要归入“碉堡”之列了,而且大量的企事业单位也都将摇身一变,变成了应该“攻打、炸掉”的对象。哪儿跟哪儿呀,一个法学院的副院长,连这点基本的逻辑关系都弄不清楚吗?
规则、制度是定给别人的,到自己这里可以不受羁绊。这是当下我们国度之所以有法不依、令行不止的一个重要原因。从教授被阻这件事中,让我同样产生这种感觉。这样的话,容我也掷过去一顶大帽子:法律界人士尚且如此,中国社会的法治进程势必步履蹒跚。(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