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到了正果中学,星之火服务队的三下乡工作便红红火火的开展起来了。11日一早,简单而又隆重的开学典礼结束后,义教组的组员把各自的学生领回课室,调研组的组员立刻动身前往正果镇政府,后勤组的组员也忙着到农贸市场采购粮食……每位队员都带着坚定地决心、饱满的信心,一切都在忙乱却又井然有序中顺利开展着。那封来自马来西亚的信就在此时来到我们队伍里。
早上10点左右,无惊无险,我的第一堂学生交流课总算结束。刚刚卸下千斤的紧张准备回办公室好好歇歇,正果中学教务处的邓主任找到了我。他把我带到教务处,客气地招呼我坐下。这时,我注意到教务处的客座上还坐着一位皮肤黝黑,穿着朴素,行动迟缓的老大爷。他的一只手上拿着遮阳草帽和水壶,另一只手则紧紧捏着一封黄色牛皮信封。这位老大爷一见到我,便用那浓重的乡音问:“这个就是大学生吗?”我有点愕然地站在那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答过大爷后,主任向讲述老大爷的请求。他说这位大爷有个重要的亲戚住在马来西亚,听说那个亲戚在马来西亚发生了纠纷,现在马来西亚政府寄来一封英文的律师信。大爷表示那封信对他非常重要,他很担心亲戚的情况,本想找正果中学的英语老师翻译,可是放假期间老师都走了。考虑到我们是外语学校的学生,他希望我们可以帮他翻译那封信。经过主任简单的解释,我也只是含糊的了解这事情。由于从没有翻译律师信的经验,我们不敢随便答应,要求先浏览一下信的内容。当我打开那封律师信后,整个人惊呆了。的确是个个英文字母,但没有一个单词能够看明白--因为那根本不是英文,而是马来西亚文。若不是根据信封邮票上印着“Malaysia”推测,信的语言根本无从知晓。
天啊,翻译一封马来西亚文的律师信,我们怎么可能做到呢?
我向主任和老大爷讲明了情况,表示马来西亚文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望着老大爷失望的表情、无助的眼神,拒绝的念头有点动摇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服务群众,现在遇到有困难的群众却不能伸出援助之手,怎么说得过去呢?
中午,星之火三下乡服务队全体队员放下一切工作,在饭堂开了一个紧急会议。一封马来西亚文的律师信,一个无助的老大爷,帮还是不帮?能怎么帮?马来西亚文是极其冷门的语言,连广外的小语种专业也没有这一科;下乡期间每位队员的义教调研任务都十分艰巨,实在无暇顾旁;这里设备简陋,上网都成问题,不知怎样找到外联……一连串的问题让我们喘不过奇来。然而,不能服务有需要群众的三下乡服务队实在无颜面对自己。扪心踌躇,最后,所有队员一致同意无论如何困难,用尽一切办法都要帮助这位老大爷翻译此信。
说干就干,所有队员立刻通过电话、短信联系一切可能提供帮助的人事,我们首先把信的内容做成了电子版,只要找到人帮忙就走十几里路到圩上的网吧把信发出去。几乎所有老师,师兄师姐,同学朋友都被问过,找了几天还是没有头绪。要找一个会翻译马来文的人对于我们而言谈何容易。尽管困难,但我们始终不肯放弃。
事情一直在联络着……
16号晚上,终于找到翻译了,全队都沸腾起来。那是一个北校区英文学院的师姐的师姐的朋友,他要求我们把信发到他的邮箱。
两天后,师姐答复信已经翻译好,于是我们的队员立马动身到十几里外的网吧把信接收了来。打开附件一看,全队都寂静了——“死亡证明书”5个字骇然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19号,我们离开正果中学的日子到了,与老大爷约定好的答复日子也到了。那天一大早,老大爷拿着大袋黄皮颤抖地过来,还一直呼着抱歉,今年失收不能拿荔枝给我们吃。我们连忙招呼大爷坐下,不知话该从何说起。其实,那并不是一封律师信,而是一封死亡证明书。更让人吃惊的是,老大爷的这位亲戚早在2000年就已经因为老人病去世了,可是老大爷却六年来毫不知情。寒暄几句后,老大爷开始问我们翻译的情况。我们支吾了几句,拿出了从电脑上抄下来的中文翻译:“大爷,您要冷静点听我们说……其实那封不是律师信,而是马来西亚政府寄来的死亡证明书,您的亲戚六年前已经不在人世了。”大爷听后没有说话,死死地凝视着那张中文翻译。气氛压抑得让人动弹不了,几个队员立刻安慰大爷,叫他不要伤心。大爷苦涩地笑了笑,带着浓重的乡音说道:“其实我早猜到他已经不再了,他是我父亲,不死的话都有103岁了。从来都没见过……以前一直都有通信,突然什么都没有……我就知道肯定是死了,不死怎么会不联系呢……”像是对我们解释,更像是对自己解释。此时老大爷的心情实在无人能够了解。从他的言谈中,我们得知老大爷的父亲在他两岁时就去了马来西亚,并在那边结了婚生了孩子。他们两父子一直有书信来往,可这六年却来杳无音信。老大爷不知道父亲在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也与他形同陌路。无奈之下,老大爷几经波折找人写了信给马来西亚政府,希望有所了解。这封马来西亚文的信便由此产生。父亲去世六年,儿子全部知情,兄弟姐妹无人通知,这是怎样的亲情啊?望着老大爷苦涩的笑脸,我们都凝涩得说不出话来。
老大爷幽幽地叹了口气,把中文翻译叠好,小心的放入衣袋里。然后他颤抖地站起来,我们连忙走上前扶他一把。他说十分感谢我们帮忙,并邀请我们明年再来,到时请我们到他家吃荔枝。盛意拳拳之下,我们答应大爷有机会一定亲自去他家拜访。
临走时,我们请求老大爷与我们共影。可是在镜头前,却没有一个队员挤得出一丝笑容。
拍照时,我们都在努力挤出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