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那条小吃街已经不复往日热闹了。黄昏的时候,我踩着一条僻静的水泥小道前去买饭。晕黄的灯一盏盏的亮了,在衰凉的夜里寥寥亭亭的闪烁,让我想起那个散落在童年里的橘子灯笼。故人都已散去,留下我还有琴玲,滞留在这座停留了四年的城市,不曾离去,这是多么哀婉的秋天,雨不亭的落着,忘了疲倦。
依然是不容易快乐起来。大街上,小吃街,书房内,客厅里,——我一个人惶惶不安的撕下挂历上的每一页,这些无言的沉默,久已习惯。我命令自己做日子虔诚的信徒,多日前已将灵魂交付给了它,它照单全收了,却未有记得,带走纠缠我的梦靥。在梦里惶恐的跑着,雨打散了头发,芍药花在手里碎了一地。我还是没有找到属于我的仙镜,那里永远是春天,桃花年年盛开着。
它们或许只能永远盛开在镜子里吗?故事都是陈旧的。新的都由他人,在他乡向前杜撰着,我们日日翻着这些古墨味的书,早已忘了,那等候在远处的风景。我在梦里又看见那条河,木头屋房子,那些楼梯。那个穿翡翠绿裤子,鞋子,桃红色上衣的女孩,她已不在那里。他的年轻已是隔岸的灯火,在澄澈的水,来来往往的船只间闪烁。
只是已不能再照亮,属于我的天空。
2,突然想抽身离开这里开始一段旅行。那只是因为我已不再感到冷。去年开始这个男子活在了我的生命里。他在我每个突然不遇的哀凉和绝望来到之前温暖我。安慰我。凌庆。你在这里么。你是在这里。就在这里。和我一起,越过这个不太冷的暖冬。
你是个高俊挺拔强大的男子。带给我父性的崇拜,若我的父亲一般美。你在冬天戴很好看的围巾。像童话一般好看。
那么这个废弃的城堡,碟之翅膀未有抽出,宛若细刘的新芽。我们还是。还是一起离开。
因为我知道,不远处的桃花。已经开了。
3.我又要再次提到星座。我曾查阅,发现天蝎座的作家是很少的,女作家就更少了。当我试图在天蝎座的作家中找到一些特质时,她和她那些锋利的诗句就朝着我走过来。希尔维亚·普拉斯。我所知的唯一天蝎座女作家。她的人生和作品也的确充满浓郁的天蝎色彩,艳丽、决绝、炽热。
这个早上,我看了有关普拉斯的电影《白昼美人》。这张影碟很早就买了,一直没有看。它并不吸引我。只是为了怀念,为了再次潜入普拉斯的世界里,我将它放入机器,漫不经心。电影很糟糕,平淡,有些地方显得含混不清,这完全不是普拉斯的气息,我想。女演员格温妮斯当然还是美丽的,但她未免太安静怯懦了些,不够热烈,在她的身上,无法找到一种诱人的危险。影片中的普拉斯也不够有魅力,完全是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失意女子。然而我相信,最终使普拉斯衰竭的,决不是婚姻,不是爱情的幻灭。她只可能死于自己的对死亡的痴迷,陷溺:“死去是一种艺术,和其他事情一样,我尤其善于此道。”
电影中印象最深的一幕是:朋友坐在希尔维亚的对面,耐心地开导她说:“你是这么美,又是这么聪慧,你是个伟大的诗人,……这一切多么令人羡慕。”他的对面,希尔维亚泪如雨下。此后不久,她就将自己关闭在密闭的房间里,打开瓦斯炉,结束了生命。她拥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可是去意仍旧坚决。
是的,你总是不能看到你所持有的,你只能看见缺口,看见溃散。你总是觉得不够安静,这里太嘈杂了,令你惶惶不安。
三十岁,她死去,那时她仍是金发美人。她的丈夫休斯将永远活在自己的内疚和世人的谴责中。我相信,这正是普拉斯想要的,——一个典型的天蝎式报复。对于恨着的人,不是要他死去,而是使他内疚,使他思念,使他永远无法安宁。这一切看似毒辣,但也不过是用尽一切气力,将恨着的这个人与自己,永远捆绑在一起,不分离。
你要知道,在天蝎座人的心里,仇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再无任何牵系,从此形同陌路,从前的一切将不会有人再提起和悼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