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生命的内容太空泛,有雨,变得充实。 雨要来了。一股来自空气的压力轻易地把人包围在中间。头顶的天不知何时已经扯过一块厚实的乌云遮住自己,远处的山变得矮了。风在地上没头没脑地乱窜,卷起落叶往草丛里塞,乐此不疲。周围的景物仿佛进入了黑白电影的幕布里,幕布使劲地摇晃,和风狼狈的雨开始得意地下。行人夹紧了手上的物件,把脸深埋在伞下,孩子开始狂跑起来。看这黑天暗地,不自觉在心中叹息:又是狂雨。
今年的雨量似乎特别丰沛,日日下得不腻烦,穿过每日必经的小径总是要先停下卷起裤脚。雨多,近几日的新闻页面,总是南方雨灾的报道,房屋、庄家、车子,无一不浸泡在水里,经济损失、人员伤亡,于是无端怨咒起这天气来。偶尔趴在窗台,却见楼下的操场,积水的跑道上有几个红色的身影,小跑、跳、挥手、击掌,在雨幕中活泼地晃动——一个刘海湿漉漉地垂在前额,衣袖卷到手臂上的少年敏捷地扑向他的左边,却扑了过空,撞击着刚刚堆积起来的小水滩飞起来,少年吐了吐嘴,用力地甩掉溅到脸上的水——但是有什么用呢?大把大把的水沿着他的额头淌下来。同伴们肆意地嘲笑着。
雨下,热烈的雨滴和热烈的少年相和,冷寂的山和冷寂的房屋对视,温婉的雨景图的色调包容着几簇跳动的鲜红。这雨,越下越大,环抱着操场的山已经深腾起大片的云雾,操场的边上,旗杆越发冰凉。贴着耳朵听那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的清脆声,雨,有声;雨,有色。少年的时候,极喜欢淋雨,即使雨衣安好地放在车架上,也是要冲进雨中。只是单纯为了在一帮孩子中间出出风头,并不真对雨有亲切的感情,少年的心性啊,和雨是格格不入。长大之后,才懂得撑伞在雨中,静听、驻足,细解一丝年少的情怀,嚼那矫揉造作的忧伤。
文人爱雨,爱雨营造出来的氛围。雨做背景,可以浪漫到极致,“南朝三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配以美人,调以素琴,商女不知亡国恨如何,丝毫无损极致的美。还有雨之悲情,古之由来已久,长亭、沙场、墓园,上京、远游、庶贬,举凡有夫妻分手、朋友送别、骨肉隔离,心碎魂断的场面,无不有雨纷纷。还有一种平凡的幸福——“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一种抛离尘世繁杂琐事,世外桃源般的生活,雨也不曾缺席。墨客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理想化了。殊知,境由心生,一切其实只是诗人硬生生将自己的心情扔在雨中,而雨,却从来没有辜负过,将各种心情点缀得淋漓尽致。
雨如女人,面多而善变,时有小家碧玉之姿,时而尽展娇憨天真。那是从雨景之美来说。雨可以洗净铅华,滋润万物,则是顾雨的价值形态而言。不可断言,雨不是文字塑造、心灵堆砌的产物,自然的孩子,自有无穷的力量和美。人类生命的内容太空泛,有雨,变得充实。雨在每个人都生命中都是一景,古今中外、圣贤百姓概莫能外,是记忆中最美丽的背景。不能没有雨,因为太多的污垢需要冲刷,不能没有雨,最重要的是,人生不能缺少这道风景。那场天灾已经过去,人类,正需要一场大雨,洗去那血腥的回忆,再建美丽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