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人不寐。
宝剑在匣中发出冷瘦的鸣响,头盔在千百次的擦拭中锃亮,铠甲刚补好才被敌人刺穿的裂缝,长枪的红缨在西风中猎猎。侍卫取出黑厚的大氅披在年轻的将军身上,雪白战马脖子下的金铃由于即将到来的决战而兴奋得叮当作响。将军脚上穿着爱人亲手缝制的鹿皮靴,回首看了一眼跟随自己无数次出生入死的那一群坚毅的面孔。
瞬间,一股闪电刺破长空。将军翻身上马。拔出长剑。指向天空。电光火石间,那身姿,千万年之后还凝固在人们的传说中——
前进,法兰西!
不再有轻快的《马赛曲》;不再有醉人的红葡萄酒;不再有迷人的金发女。逼面而来的,只是那死一般沉寂的黑夜,和黑夜般死亡的气息。敌人,敌人在哪里?
敌人在哪里?
里贝里抚摸了一下脸上还隐隐作痛的伤疤,长吁一口气。迎面而来的出自自己身体的水蒸气的热量使他在冰冷的夜色里感觉到了一丝兴奋。他太累了,无数次的突破和冲杀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他拔出长靴中他那令所有敌人都胆寒的武器——那把无坚不摧的匕首——紧握在手。可是敌人在哪里?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刀疤脸将目光投入到夜空那深邃的黑暗中去,油然而生一股无奈和委屈。
亨利!你曾经就是胜利的代言人,你即使用一把钝铅笔刀也能将敌人肢解。胜利的微笑总离不开你的嘴角,而这一刻,你还在微笑吗?你似乎在怀念着谁。是谁?齐达内!肯定是他!
还有谁能让你如此地又爱又恨!他曾经是一位多么令人尊敬的队长,有他在,法兰西总能找到置敌于死地的办法。他杀敌的武器是——舞蹈!而这舞蹈连敌人都为之陶醉。
可是齐达内走了,他走的时候,拒绝了本属于整个法兰西的那顶皇冠,而仅仅将皇冠上的那颗硕大的宝石摘下来,镶嵌在自己的腰带上。他将队长的袖标摘下,在空中挥舞,你和图拉姆相对无语,只是默默地走向前,单膝跪倒,双手捧过。
图拉姆招呼了一下身边的伙伴。是啊,这些伙伴大部分还只能算新兵,他们需要人照顾。本泽马、埃弗拉、加拉、戈米、戈武、甚至是阿内尔卡,他们都只能算是新兵。猎人之所以被人称为猎手是在杀死老虎和狮子之后,而不是因为打了两只野兔子;士兵之所以被人称为老兵是在经历同伴都战死之后,而不是因为剿了几个土匪窝。他一把拭去额上的汗水,黑夜中,他健硕的肌肉挤得牛皮铠甲嘎嘎作响。
前方响起了马蹄声。斥候来报,前面就是亚平宁。
敌人!敌人来了!
传说拿破仑临死时整个法兰西下了一场血雨,在滑铁卢中幸存的士兵手掬一把血雨激动地说那是拿破仑的血液。从此,拿破仑的血液已经分散到法兰西每一个人的身体里。在这里再也没有将军和士兵,有的只是战士,血管里奔涌着拿破仑血液的战士。
拔出你们的宝剑,战士们!不再有令人怀念的前辈,他们已经全都战死;不再有可以躲藏的空间,荣誉的光辉将照亮所有角落;不再有木讷的新兵,让死亡做最后一次筛选。
前进,法兰西!我们会让全巴黎乃至全法国最美丽的女子,用美酒和花环迎接你们的凯旋。如果你们战死,我们将会把你们的遗体安葬在神圣的大教堂后面。
前进——法兰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