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4日,日子很忙。收到了一个朋友的请求短信,给她回了一个电话。电话刚接通,就听见了她的哭泣声。我沉默了一会儿,刚开口说话,她就大声地哭了。哭声持续了几分钟,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几分钟后,我开始没良心地大笑,混合着她断断续续的哭声。继续说了一些话,然后我把电话挂了。接着短信飞进来:“没什么事了,能哭出来已经让我不那么压抑了,现在轻松多了,还是感谢你,至少不会让我觉得我一无所有,你还是把我当朋友的……”
把一瓶宝矿力喝完了,停下来,安静,像远去的童年。想起了她的脸,想像着她哭泣的表情,还有那种深刻的抽泣声。某一个夜晚,天很黑,心灵没有安全感,也许是恐惧。上了一半的课,把自行车丢在了教学楼,一个人回到宿舍。上楼梯的时候,才很自私地意识到,我是不应该这样自私的。快一年了,自行车就像依偎在我身旁,等待我照顾,等待着照顾我的知己一样,而我却把她抛弃。然后哭了,一直上到七楼,开了门,蹲在门后大声地抽泣。抽泣,全身像抽筋一样,麻痹。
就是这种感觉。哭的时候也很想打电话给别人,但想不起能打给哪个朋友。她是幸福的,虽然我只是一味地笑,甚至于接近不了她的痛苦。对于一个自闭的人来说,长年的独立的愿望,打磨掉了一个人对别人的依赖,最后,连独立也变得深刻,或者机械化。当然想过打给母亲,但又怕吓到她。她是深知的,我不应该有这样唐突的表白。一种东西被深刻的了解,也就注定悲哀的开始。没有参照,就像是一个人的村庄,所有华丽或者浅白的形容都变得虚幻。自闭,安妮的表达:“自闭依旧可以具备一种丰盛敏感的内里。”
对我而言,自闭,只是内心的摆设。
高中的时候,喜欢写小说,因为小说最能直接的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而且及时,容易袒露。像穿着单薄衣服的人,更能感受得到寒冷的新鲜、凛冽。买了两本厚厚的笔记本,一笔一划的写出来。写完之后安心地睡一觉,然后怀着期待拿给同学看。阿玲往往是第一读者。因为文字很浅白,所以可以谈很多。至今对阿玲念念不忘,自高三以后,也再没有遇到过这样交心的读者。
自此以后,开始标榜自己是小说出身。
上了大学,行动因为没有方向而变得收敛,没有张力。花了一年写了一篇小说,狂乱的一年,谁也说不清。
怀念阿玲,怀念有读者的日子。
大二了,依旧没有方向,却学会了伪装,或者是包装,也许是虚伪。也不再标榜自己是小说出身了,把自己用厚重的衣服严实的包裹起来。人,对于四季的感受力也极度下降。没有方向,是因为自然的力量抵达不了深刻的内心。
写了一些小说,却找不到读者,自己也傻傻的认为拿着一笔一划写出来的文字给别人看也是挺傻的,于是文字变成了网络的一种符号。说是符号,其实是对文字的误解,但除此之外,也就只有文字称得上是一种符号。一种符号,也许比文字来得强大,所以更需要有心人去理解,至于匆匆的过客,可以忽略。
始终认为,生活的美感,是拥有一些属于自己的文字,或者书籍。当然,能看得见大自然的富饶,这是内心满足的约定。
出身于农村,长大在农村,我见证了过多的贫穷。假使贫穷也变得恍惚,那么人心就会难以承受一切的冲击,包括贫穷的结束:一瞬间,每个人都有可能得失心疯。
“失心疯”,这也许是一个陌生的词语,因为这种界定,和人心有关。
知足常乐。
南方是一座美丽的城堡,因为大自然的表现形式极致,趋于完美;丰富,出乎意料。小时候爱看天空下雨,看天空打雷、闪电,只是觉得有趣。想像,也无关生命或者其他。
在大学城,听说这一带是雷区。每逢下雨、打雷、闪电,首先想到的是,关掉电脑,其次,再是认真的听一听这种自然的声音,别有用心。
今天,郑重其事的把一叠申报表交给了辅导员,申报的内容是自己参加一切有关文字的比赛。为了写文字参加这些比赛,我也尝试过跟高三一样,彻夜写文字。突然就有了对比,假如没有过去,生活也是幸福的。幸福的理由很简单,只有未来。
把文字写好了,放在博客上,最大的希望是有人去看。每天上博客无数次,无数次和所有人一样,做沉默的大多数。
王小波先生说:“知识分子最怕活在不理智的年代。”这种不理智,就是在大海中寻找一粒独特的细沙,或者把整个大海装进一个瓶子中。
2008年5月12日,庞贝的悲剧在四川发生。哭了,单凭文字在心中演绎的画面。
很多人说看到那些画面,看到那些报道,看到与灾难有关的一切,就想哭,所以都不敢去看。
有人问我看完之后哭了没有,我没有回答。我只对我的心灵哭泣,或者善良。
为了苦难,我写了一首诗歌,叫做《故乡史诗》,很多人都不知道我是为这次灾难而写的。我的内心是震撼的,但表达却内敛。也许是因为自己笨拙的表达,所以选择了浅藏。
善心,于我而言,只是一种态度。就像假如你拥有了一个星球,你也只是占据一方土地。这个星球,只是归属。在这个星球,孤傲的小王子比“理性”的国王更让人信任。
一个人,一旦陷入判断的思维中,就有可能成为自负的人,因为判断,本身就是未知。
在《小王子》中,有一个只写大部头书的地理专家,他只关心成为永远的东西,而对有生命的一切一点都不感兴趣。兴趣的外延,是我们已经有极度的感受力。
村上春树在他的处女作《且听风吟》中谈到了距离。“从事写文章这一作业,首先要确认自己同周遭事物之间的距离,所需要的不是感性,而是尺度。”在作家之外,语言是共同的,保持不介入的心态,就是最好的理解。
著名学者型作家格非先生在华南师范大学开讲座的时候,我有幸去聆听。先生说:一个文本有两种意图,一个是作家想要告诉我们的意图,还有一个是作品本身实际反映出来的意图,这两个意图是不一致的。由此引申开来,一个作品,就产生了作者和叙事者两种身份截然不同的人。距离,是为了相互尊重。
因为永远都不知道是否在利用自己的善心,给予了别人廉价的感情,或者让自己自以为是的付出变成了对别人的可怜,变成了别人的包袱,所以相信,前一段路会成为后一段路的理由。鲁迅先生说: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有了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每个人的人生都有像历史一样深刻的潜延。
一直想写一篇小说,想写写所谓的弱势群体。我始终相信,只有小说,才是最有力、最深沉的表达,对于距离,也能更好的把握。而我想写写我掩藏很久的感情。
王小波先生对弱势群体的定义是:所谓弱势群体,就是有些话没有说出来的人。就是因为这些话没有说出来,所以很多人以为他们不存在或者很遥远。这样想想,其实我也是弱势群体中最坚实的一员。
这些人,他们生活也许已经够卑贱了,假如连选择也变得卑贱和无奈的话,那么生命就失去了归属和内里的安静。
保持一种距离,在距离之内,也在距离之外;在生活之中,也在生活别处。
我们的想法,不一定要独特,但一定要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