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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我和我追逐的梦

文字:杨珩 图片: 编辑: 发布时间:2009-02-25 点击数: 分享至:

    我和我追逐的梦,擦肩而过,永远,都不能回头。
  这一回头,又是几年的光景,只有流沙渐渐从指间滑落,而梦,还是如此遥不可及。
  无意中久违的歌声,那还是绿荫场上驰骋的年代,还是白衣飘飘湖上泛舟,还是青春懵懂,还是即将响应奔赴的祖国呼唤。
  记忆里,一件蓝色衬衫,褪了色的泛白牛仔,刻意桊养的长发,迎着风唱的歌,还有背包、自行车、铃声,少年的梦,洁白纯色,带着爽朗笑声。一颗年轻的心,因为安静,也因为躁动,因为寂寞,也因为彼此手拉着手,所以鲜活,所以可以驰骋在阳光下,可以拥有毫不枯燥的简单快乐,并在阳光的抚慰下,幸福体会肥皂泡的粗劣味道。
  简单快乐往往被戏称为幼稚,或者美其名童真,复杂生活条理思维,又极易心生厌倦,平添有序但繁复的理性负担。
  之所以很难找到快乐,因为追逐的梦太真,也太远,太清晰,也太模糊,总在得到的时候突然离去,在一只手可以握住的时候,无情掉落。人在不停的跋涉追寻中,渐渐累加了忧虑、责任与牵挂,这与简单快乐的初衷相去甚远,或许,有一天我们才能真正意识到,如此无穷无尽地追随,原来只是梦中的牵引,我们才能本质上理解,有为本无为的真谛。
  梦,总应该有,梦,也允许在任何时候去设定。没有幻想就没有努力的结果,没有成为将军的渴望,就不能成就冲锋陷阵的果敢,这道理,浅显易懂,也无数次作为激励的谆谆教诲,而铭记于心。
  我们总被教化成有理想的孩子,我们总被周遭警示不进则退的道理,我们总在独木桥上拥挤前行,即使有人会跌落下水,无论有意或者无意。生的开端,我们暂时获得了简单而无虑的快乐,可以无视忧患,可以不见财富贫贱,可以不以生死之高调来反复吟唱奋斗的可贵,可是,我们总会面临如此楚河汉界,并不得不拧起裤管踌躇前行,哪怕一深一浅下,无底的深渊。当然这一切,因为无惧而显得英勇坦然,连崇高,也由于一心追逐而无比纯粹。
  纯粹的人生本是最大的希望,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孝敬双亲,坐享天伦,这都是完美而又基本雷同的结局,无分先后轻重,但却决然不会简单纯粹。人生的责任,或者延续的需要,都要付出,都要以超前的速度来思维每一步将走过的阶段,并以牺牲自身某种快乐和平静为代价,换取一个个宿命的安排,这一切,耗尽的不只是梦想中原本的愉悦,更是梦境中早已失真的年代。
  我和我追逐的梦,开始于一块踏板的助力,开始于一份无惧的勇气,即使前面的路并不知道如何丈量长度,又在哪个终点结束。在起跑的一刹那起,已经没有退路,向前,再向前,靠的是爆发力,靠的是持久耐力,靠的是途中的变速换气,靠的是与一个个梦擦肩而过,而又追寻下一个的希冀。
  一首歌也许能传唱许久,割几个破洞的余音,仍在耳边缭绕,拥有三十三块的日子,其实并不久远。六点半的新闻,二十一点的黄金剧场,触目惊心的轰炸,扰人的虚假眼泪。梦,很容易在虚幻和真实间游离,黄昏,总会辜负黎明带来的光明慰籍,而我们的青春呢,又在如何的落寞中忍受层层叠加摔倒后的哭泣?
  梦的开始,因为快乐而存在,过去的阳光日子,都定格在了一幅画里,让画显出灵气。我们知道,永远不能回头,哪怕伤痛,哪怕明白愈挫愈勇,因为,追逐着的,不只我们,还有需要找回的歌声,和空气。
  
  在面具里穿行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守护的,一个人,一些东西,甚至只是一些残破灰暗的记忆,早已在时间的过往中剥蚀得只剩下淡淡的痕迹,淡得让人忽视它的存在。但想要守护的,在自己的眼中总是那么珍贵,甚至用整个世界都不能交换,哪怕在别人眼中一文不值。
  这其实真的有一点可笑。
  人是这样一种卑微的动物,他们软弱、自私,面对问题的时候总是惊慌失措、无能为力,他们只能在考验来临的时候低下那尊贵的头颅。他们恐惧,怕受到伤害,因为没有人可以坦然的面对伤口、面对失败、面对分离……因为没有人心甘情愿把内心最柔软、最隐秘的地方暴露在空气中,因为人只是人!一句话、一个眼神、哪怕是些许微妙的情绪,都可以刺痛一个人的灵魂。伤口从此不再愈合,它只是被我们隐藏在内心的最深处,血流不止。
  人毕竟只是人,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拥有无上的自由与无限的权利。人只是一些被禁锢的渺小的生物,所以人注定有人的不自由,人的悲哀。我们只是人,我们注定要在这个注定结局的宿命里苟延残喘,活的卑微,活的唯唯诺诺……
  达尔文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里,有些人开始为了生存,变的虚伪、卑鄙、凶残、邪恶……人开始渐渐变的不像一个人,开始失去人性,直到灭绝人性。那么其它呢?没有选择,他们只能圆滑事故,只能唯唯诺诺,像一条狗一样卑贱的生活,同样的是失去人性,奴颜媚骨。那第三种呢?他们开始变的像蜗牛一样生活——“与世无争”。于是“他们”呈现出另一种生活状态和生活方式,也就是说,人还可以这样活着——没有忧虑,快乐也不多;不做坏事,只做一点点事情度日;从不打听别人的隐私,自己也没有隐私;对知识不感兴趣,对卖弄更不感兴趣;不识别谎言,自己也不知道撒谎……他们身上永远背着重重的壳,或者说是一种枷锁,一种慢性自杀的枷锁。在别人的眼里,他们永远光明,永远幸福,永远是上帝的宠儿,因为他们事事如意,无须烦恼。他们总是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示出来,因为他们“没有烦恼”?!当困扰来袭,当伪装被撕开一条大大的口子,他们明白,只有自己才能治疗自己。于是他们钻进那个蜗牛壳里,开始独自舔那个带着血腥的伤口,一个人,慢慢的,等着时间来抹平一切。当岁月沉淀,那道伤口上面结着一层浅浅的痂,成为不可触碰的伤疤。或许有一天,当伤口再次被撕开,会致命吧!
  一次一次的受伤,一次一次的愈合,时间的河静静流淌。人们在彼此撕杀中不仅学会了治疗,更开始明白防御的重要。讥讽、谎言、伪装……一切的一切,人们开始运用自如。伤口是致命的,所以在真实与伪装之间人们往往选择后者。给自己找一张合适的面具,混迹于人群,从此有一身坚硬的铠甲,不用再受伤。
  在面具中穿行,世界变的飘渺,人心开始变的叵测。从此,真实不在,纯真不在,热情不在,关怀不在,体贴不在……人与人之间只剩下尔虞我诈,你争我夺,彼此撕杀,彼此残害,直到流尽这人世间的最后一滴血——人的眼泪!
  人的世界在勾心斗角中化为一片萧瑟的残骸。
  如果这个世界可以预知未来,如果这就是世界的未来,那我们能够怎样?
  回答只能是:我无能为力。
  人是一种卑微的动物,所以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抱着自己仅存的一点幻想,期待着奇迹的发生。我只能站在离这个世界最远也是最近的地方,无动于衷。我只能说,一切落幕,一切结束,希望是一切的开始。我只能……
  我只能选择不带面具在面具中穿行,看着人们用最明智或愚蠢的方式活着,然后对他们说,一切与我无关……
  
  玉壶冰心
  
  风从水面走过,留下粼粼碧波;浪从海上走过,留下滔滔波声;春从大地经过,留下葱葱草木;冬从田庄经过,留下皑皑白雪;蝴蝶从花丛飞过,留下翩翩舞姿;哨鸽从天空滑过,留下声声欢韵……
  我从人间走过,留下一颗清明的心……
  知道孟子痛恨过“今夫人牧,未有不嗜杀人者”;知道荀子说过“人性本恶”;知道屈原怨过“吾君之不明”;知道杜甫悲愤“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知道白居易伤吟《卖碳翁》;知道苏轼有“人生几清明”的惆怅;知道辛弃疾有“可怜白发生"的凄凉;知道岳飞有“知音少,弦断有谁听”的落寞;知道李清照有“寻寻觅觅”的茫然……知道历史有不堪回首,知道世间有许多污点,也知道人生有许多不如意,然而,历史毕竟已成过去,污点是在清洁之上。点不及面,瑕不掩瑜。
  不必看历史而悲观,不必发牢骚“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不必伤心“举世浑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世事自在我心中,清浊分明、得失各占其半。孔子倡“仁”;孟子“民为贵”;荀子常“劝学”;杜甫最具慈悲心;苏轼也曾“聊发狂”;李清照也曾有十载幸福光阴。
  先知道人间虽有黑白混淆,是非颠倒,但清正占在主流。虽有伤心地,但爱的净土更多。于是,要坚守我的本心,留下一颗清明的心。
  心中有物。其一为“爱”,爱天爱地爱水爱山,爱花爱草,爱父母爱同胞爱友人,爱生活,爱一切美丽的东西。用我充满爱的眼睛看世界,则污点慢慢模糊,一切都会含情,希望将会无限。
  其二为“诚”,以诚待人,剖心以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投之以桃则报之以李”。我诚则人信,人信亦诚,以是反复。诚遍及天下,历史上的怨气或许会消减许多,正直人永远不会孤独。
  花开一世,香飘十里。人活一生,虽有不同的选择,善恶痴惑嗔,怨恨孤独,寂寞快乐,幸福忧郁,伤悲无助……都罢了,不必过多思虑,我只将心盛于晶明的玉壶之中,示以他人,示以自己,坚守着人活一生,清白一世。
  
  无关于永远
  
  对于永远,我始终是无法企及的,因为永远本身便无关永远。
  我很早就习惯了面对着热闹的街市发楞,做着一个又一个白雪少年的梦。虽然从书堆中暂时挣扎出来尽情呼吸到窗外的新鲜空气,但想到明年今日身在何处,便茫茫然陷入了沉默。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放纵,自由的人,生活给了我太多需要思考的命题,我来不及躲避。
  羡慕冬青上的冬蝉,夏夜的长鸣并没有随炎暑变迁而消退;羡慕花丛中恸哭的蝴蝶,徜徉于万花丛中,时时体味着花容之易逝,生命之短暂;更羡慕正月既望时明月下的五灯会元,那是才子佳人互诉衷肠,共话永远的所在。等到山盟海誓早已随风逝去,鸣叫,容颜,幽会如过眼云烟,唯有青鸟的蝴蝶梦,尚可捕捉到往事的点点滴滴。
  我注视着夜色照耀下的清冷街道,实在为刚才的困惑感到不解。白天的如梭车流,构成了这里的大热闹,匆匆的行人仿佛在追赶时间,一切都显得有序,严谨,快捷中透出一种生机。然而到了晚上,夜风四起,华灯初上,热闹成了空荡,穿梭成了虚无,周围没有回应,也没有惊诧,只是默默地等待着新的轮回。
  等待轮回的过程,便是永恒的过程。有的时候,我对存在的事物不禁产生了依恋,久而久之,竟成为一种本能的追求。谁又能知道,说出“永远”的人,注定要承受永远的痛苦,追求“永远”的人,注定要承受永远的苦涩。
  长恨当歌,人生几何。柏拉图式的爱情,用精神代替物质,用心灵代替话语,这中间的默契,是双方的,彼此的,缺失任何一面的单纯理想,永远无法建立沟通。我深有体会,精神上的意念有时能创造奇迹,但当爱情面临选择时,精神难于抵御物质的侵蚀,一点一滴,失去她的心,只剩下空空的躯壳,最后再也无踪无影。柏拉图也许永远不会明白,拜占庭式圆顶教堂的悠扬钟声,迎接的是一对对钟爱的情侣。但柏拉图式的爱情,却注定无法走进婚姻的殿堂。
  有云生岭上,无月落坡心。泰戈尔说:世上最大的痛苦,莫过于你爱的人近在咫尺,而心却远隔天涯。长风呼啸,圆月照人,《月亮代表我的心》的歌声又有谁能听到?刚刚吐出的音节,一阵风刮过,便飘摇四散,无处拾捡。
  绍兴沈园陆游的《钗头凤》,曾激起我无尽的哀伤。我不止一次地久久伫立在石碑前沉思。唐婉和陆游,曾经相知相爱,然而最终却成分飞之劳燕,凄美绝人,不堪卒读。
  我们早已熟谙中国文化中的团圆结局,皆大欢喜的场面,但时间的长流中,总会有一点点别样的光芒。那就是永远的“永远”所放出的亮光。正如柏拉图,陆游,还有圆桌骑士,维京风暴。历史的神经脉络牵着现代的肌肤,每一份冷暖都能迅速地传递到我们的心间。
  维京海盗如同森拉克台风,曾经席卷全球,荷兰的殖民爪牙,伸向世界各地,数万艘商船,战船见证了维京风暴的盛与衰。圆桌骑士头顶上的光环也一寸寸地淡去,那身后埋葬的圆墓也早已坍圮。霸业未成,功勋犹在,文明已灭,痕迹犹存。当年的海盗听惯了死亡墓地的男高音,最早意识到生命的价值,文明的高贵,于是放下屠刀,焚毁战船,经历了世世代代的忏悔与磨练,成了北欧文明早期的开拓者和创造者。真正实现了龌龊后的清纯,顿悟后的皈依。
  揉了揉疲惫的眼睛,猛地发现,眼前的碗中,盛着500cc凝结的酸牛奶,那是我最爱喝的牌子。微微一舔,立刻融化在口中,回味无穷。酸酸的口感,正是爱情,文明,宗教,梦幻的韵味。碗中的牛奶,隐隐间承载着远年的召唤。
  今天,我所思的,所品的,所记的,全都无关永远,却又带来全新的视角,全新的体会,全新的灵性,全新的思考。三生石上旧精魂,我无意间打开的思绪之闸,竟暗合了时空千年的转换与变化,难道会是天意?无关永远的永远难道就是永远?
  刘禹锡的那首《石头城》在中国大地上回荡了千年,征服了无数人:
  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
  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
  历史上写过石头城的有多少,著名的诗人有多少,文采飞扬的辞作有多少,但后人偏偏记住了这首。当身处万籁俱寂,夜闻潮声之时,心中的寂寞和永恒才会被唤醒,一切的热闹,污浊,偏激被洗净,所残存的唯有苍凉的兴旺之叹,怀古幽情。石头城不能永久,但它以自己的生命力延续至今;大海不能永久,但日复一日的风浪拍打剥蚀了外表的狂热,老成持重给人以饱满的苍老;帝王的功业不能永久,但依稀的宫殿,车马稀疏的古道,中空的女墙,庙宇亭阁间的蛛丝马迹依旧保存着曾经的辉煌。刘禹锡不要拥有永远,只要见证永远,他写出了我们整个民族的饥渴。
  是的,我们无法拥有永远,但可以见证永远。或许对于奢侈的幸福承诺不以为意,对于昂贵的生死誓言承受不起,对于世道变迁的残酷争夺愤世嫉俗,相信没有永远的永远,只有永远的现在。
  我想现在,能勉强说出口的只有一句当代熟语: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抬起头,望了望窗外,夜晚到来了,街道上又热闹起来。车灯交相映照四方,远处万家灯火,夜空群星璀璨。我重又做起那个零零落落的白雪少年的梦,一个关于“永远”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