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安息,生者缅怀。清风拂过寂静的坟头,坟前的野草长得杂乱无章,似是叹年年岁岁沧桑,伤岁岁年年易逝。春之祭。
一抬头,一转眼,四年了。在浑浑噩噩或者碰碰撞撞的岁月中,伴着每一步的前进,我托信使告诉你,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你,还好吗?天堂里有没有微笑?
四年里,不经意间,思念的神经竟那么敏感,应该说,你的灵魂是那么的令我念念不忘,有时候,没有原因,你的面容依旧出现在我的眼前,很清晰,仿佛你一直在我的身边,关心着我。我一直相信,命运没有爱护你,是命运的错误。
记得很清楚,你的表情总是那么淡定,坦然,偶尔,透露一丝丝忧郁。我不知道你的过往里藏着多少沧桑的回忆与坎坷的痕迹,多少我想象不了的历程。我不知道,可是至少的,从那刀痕似的皱纹里,我读出了不少我永远不会懂的辛酸。
每一次见到我,你总是给我一个快乐的微笑,一个浅浅的问候。没有狂喜的激动,没有虚假的冷淡,有的是平淡的关怀。这种隔代的亲情是那么的飘渺,也正是因为飘渺而显得那么美好,那么自然,不用刻意地去雕塑,没有拘谨的恭维。
曾记否,那一年,有一天,年幼的我独自在家。晚上,你来了,陪我一起睡觉。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我们一起看电视,当时播放着一部连续剧叫《太极宗师》,有一句台词里有“诡计多端”这个词,我学着念这四个字,你也跟着念,并笑得很开心。第二天,你很早起床,为我准备早餐。
曾记否,那一年,你的大寿。大舅买了一个大蛋糕,放在那间旧屋的大厅里。记得,那时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你笑得合不拢嘴,就好像每一次过年时看到子女以及孙女,外孙女一样的高兴。
曾记否,那一年,一天晚上,你很想知道小舅的日记里写些什么,于是表妹偷偷地打开他的日记本,里面写满他的爱情以及自己的思绪,其中有一句“最爱的,当然是妈妈啦”,你听了,笑得多么灿烂。
曾记否,那一年,有一次,一个陌生人向你要我的电话号码,你给了他。马上,你打电话告诉了我,带着一点点悔意,后悔自己告诉了他,并叮嘱我要注意一点,把家里的门锁好等等。虽然当时我没当回事,可是现在细细想来,这件事虽然很琐碎,但是,我记住了你对我的好。
曾记否,那一年,有一天。我放学了,得知你被手扶拖拉机撞着了,我一个人向医院走去,你的表情依旧那么淡定,尽管你承受着骨肉之苦。我离开医院之前,你叫人递给我一个红包,当时我并不懂事,支支吾吾了几声,最后收下了。后来,你没事了,对别人说,别人帮你算过命,说躲过这一劫,你以后就可安享晚年了,说的时候,你很满足。只是,数年后,命运捉弄你。上帝,你是多么可笑。
曾记否,那一年,升中考试,人生中第一次特殊的小考。手中接过一个红包,里面是一张崭新的印着毛主席的头像的红色纸币。收获着一份感动,汽车载着真情把我带向考场。后来,我骄傲地用行动告诉你,I can。
曾记否,那一年,过年的时候。我看见了你,是那么的消瘦憔悴,脸上的笑容似乎有点勉强,头上戴着帽子,我知道你的头发所剩无几,因为化疗。那一次,唯一的一次,我见到你在吃完团圆饭后还要吃药,听说那药很苦,很苦,全家人都看着你吃,你吃得很艰苦。饭后,你疼爱的孙子,可爱的炫德,把手中的糖果递给你,你笑得多么惬意。
你知道吗?过年的时候,我又经过那个曾经硕果累累的果园,那是我见过的最大最具亲和力的果园,里面种着最美味的水果,甜甜的黄皮,甜甜的桔子,脆脆的番石榴……如今,果园里杂草丛生,往日的灵气渐渐消散,我不忍往里看,因它狼藉杂乱,更因自己不愿意睹物思人,那种过程很失落。
你知道吗?我很佩服你。别人问你为什么识字,你说,看电视的时候学会的。
你知道吗?我知道你很幸福。曾几次,我看见他用那架老式自行车载着你,慢慢前进。让我想起一句话“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你知道吗?我觉得你是一位宽容善良的人,以一颗真诚的心,对待每一个人。
你知道吗?我很想对你说声对不起,我没有见到你最后一面,不过,我想,你一定走得很安详。因为你终于摆脱了病魔的折磨。
四年前的今天,当我得知你离去的时候,我忍不住嚎啕大哭。四年后,今天,我的眼睛里滚动着泪珠,却没有让它掉下来。四年前的今天,我在为着中考而奋斗。四年后,今天,我在另一个城市安然稳坐写下这篇祭文,窗外,阳光普照。
四年前,四年前的我是那么懵懂而无知。一路走来,平平淡淡,且不说战战兢兢,也算是安安分分,且不说勤勤恳恳,也算是稳稳过渡。这是我想告诉你的。往后的日子里,于得,于失,我会学着从容对待。这也是我想告诉你的。
天堂里应该没有无情的病魔,没有疲倦的劳累吧?庄子也认为天地与其并生,万物与其为一,那么我不享有他那样的豁达,却至少的,我选择你的灵魂,与我同在。在天堂里,你记得要望着我,望着我踏过前行的路,那么我就不会感到孤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