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那条老去的船儿现在只能在记忆里寻找。自从爷爷没去下田后，小艇便被搁置。再后来爷爷去世，那船更没见过。往昔的菜地现在在邻居的房子下，这里多年前搞居住区开发，于是我家也搬进了这里，就在那菜地旁边。

     那条老船儿，现在似乎要矜贵一些，我仍能记起它上面雕琢的蛟龙木纹，像我家老船那样的船艇，昔日在村里河涌可常见呢！

     农民离不开河船。去下田，既代步，又能载物。割草时节，母亲带上我们一起去菜地，那菜地有一片田，那上面的老头儿总是笑眯眯地跟我们打招呼，说我们丫头将来有出息呵。他是村里最老一辈的人，和谁都稔熟。母亲时常得到他送来的玉米或花生。

     过往的河船总是泊在河边，用绳子拴着。记得有一次要摘叶子做标本，我们这群猴子相约在周末，蹦上其中一只河船，甩开了船绳，犹如摆脱缰线的野马，暂时拥有了驾驶河船的特权。河船上有积水，我们不仅玩起泼水节，还左右晃船吓唬人。后来？这群猴子全都脏兮兮的，手里拿着从别的河岸摘回来的野草……

     我小心翼翼地保存这记忆，回想坐在那河船的感觉。有些地方，凡遇嫁娶喜事都得用河船接送新娘。我们这里虽不至此，不过情侣用来约会倒是有的。他们并不在乎移动目的地，只任其随水流徐徐移动；有时也可见一老头儿坐在靠着岸边的船，一手搭着膝盖，一手抽着纸烟，悠闲地任烟袅袅飘荡。现在偶尔还见到尚未全头花白的老头儿，但那些坐在船里聊天的情侣们，就像我家的老船儿消失一样，这景象褪去了。

     为了寻找昨日那感觉，载着河船，我来到以前住的旧巷子，那大杂院般的窄巷。昔日的小孩已经长大了。从隔壁巷子传来的玩耍的笑声，是一批陌生的八九岁的孩子发出的。小时喜闹长大了却喜欢安静，现在住的房子、偌大的“巷”里就安静得很；再长大点，也许就得到城里去住单元房，那里户户紧闭的家门，直叫人生畏。

     那个撑河船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但我毕竟经历过，所以我尽管身处现在社会，仍有其挥之不去的草根气质；也许回忆最终还是会消失，再甚者老家也会城镇化发展到完全取代河船的地步。到那时候，有谁还会记得曾经的泥土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