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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浮光掠影之八:百老汇,你的幽默我有点不懂

文字:黄磊 图片: 编辑: 发布时间:2009-10-18 点击数: 分享至:

      

     有朋友曾很坚定地告诉我,到纽约如果不看百老汇歌剧就相当于白来,这是中国“不到长城非好汉”的翻版。因此,这次到纽约公干,我是决意要看一场地道的百老汇Opera的,目的当然就是为了不虚此行,欣赏到纽约百老汇的文化精华。

     我知道,在美国人眼中,百老汇大道就是美国现代歌舞艺术、美国娱乐业的代名词。其歌舞艺术的特点是通俗易懂、娱乐性强;舞台布景富丽堂皇,加上各种现代化的科技手段,配合声响、灯光,使得舞台表演变幻莫测。观赏百老汇歌剧成为每一个来纽约市参观、访问、旅游的人不可或缺的节目。

    百老汇大道(Broadway)指纽约市中以巴特里公园为起点,一条由南向北贯穿曼哈顿全岛的大道。全长25公里。其中心地带是在第42街Time Square“时报广场”附近,因为那里云集了几十家剧院。

     有人将百老汇歌剧分为三大类: Opera ,Musical, Play。即所谓的歌剧, 音乐剧,戏剧 。歌剧 (Opera)是以意大利文为主的纯演唱表演,是喜好纯古典音乐的知音首推的正统音乐剧;音乐剧 (Musical) 的表现方式是以音乐来述说故事,为了增加吸引力及卖点,就融合了相当的舞台效果, 而这种表演方式自然比戏剧或歌剧更能吸引大众。欣赏音乐剧 (Musical) 可同时满足视听上的享受,优美的音乐配合着炫目的舞台效果,让人如痴如醉。 戏剧 (Play) 是一种以剧情为中心的表演方式,以演员肢体动作为主,舞台上表现的常常就是身边刚刚发生的故事。而为配合不同表演的主题, 因此又常衍生出 Drama (纯戏剧),Comedy(诙谐剧),Dance Play (舞蹈剧)及 Cabaret (歌舞表演剧) 等不同的演出方式。

    但是,天不作美,游了一天纽约,待黄昏匆忙赶到时代广场时,才知道看歌剧是要提前买票的。我这时候来看Opera,已经变成了“马后炮”。

    很遗憾地背个包在时代广场游荡。其实,所谓时代广场并非广场,是百老汇的一条街道而已。这是灯红酒绿,夜深人不静的典范。在迷离与灿烂的霓虹中,不免心生遗憾。到10点左右,就到一家剧院门口停下,有几位美女在发票做广告,说他们那里正在上演很好看的“Comedy Show”。

    今天我几乎是从头到尾把百老汇大道的中心地带游览了个底朝天。这个时候,剧院表演基本结束,有表演节目的地方已经很少了。唉,谁叫我自己信息那么不灵通啊。算了,这里好歹也算个“Comedy”吧,好歹也算是百老汇的表演吧。一看票价,也还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20刀。管他,先进去再说。

                          

 

 

  演出场地是在地下室。我随着一个美女走到地下室时,才发觉下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甚至有几个人在柜台那里等着,说是暂时没有空位。

  没有空位?不是忽悠我吧?

  正在忐忑的当儿,有一个小伙子冲我来了,说刚好空一个位,我一个人可以先进去。20刀,但是,一定要搭买两瓶饮料。

  我是出了点冷汗的。问:一定要买吗?多少钱?

  啤酒10刀,矿泉水6刀。

  看来不应该是匪窝。是匪窝又怎样,学习杨子荣,打进去再说,好歹也可以体验一下纽约的精神。如果打劫怎么办?应该不会吧?

我是一手护着自己的钱包走到座位上的。真的有点打进匪窝的感觉。

  仔细一看,乖乖,周围黑压压全坐满了人。一道明亮的光柱直接照在舞台上。     

  舞台,令我掉眼镜的舞台啊。这难道就是我心目中的百老汇?这点舞台,三米见方的这个百老汇舞台?与观众平视的舞台?这能够有什么表演吗?

  我由于失望而彻底地晕了。心想,走了算了。但是,一想到沉没成本20刀以及满怀期待的其他观众,又鼓足干劲坐定下来。

  好了。表演又开始了。

  慢悠悠地走上来了一个大胖子。很胖的胖子,一看就很Comedy的样子。到台上一做动作就引发了一阵笑声。接着,就噼里啪啦地吹开了。对着话筒,满头大汗,歇斯底里,煞有介事。

  观众开始乐了起来。这是,我才发觉,我现在所看的表演,充其量是个单口相声,美国式的单口相声而已。即所谓的“Talk Show”(脱口秀)吧?

  胖子还在起劲地表演,手舞足蹈,使出浑身解数,而观众们的笑声也开始出现了。不过我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特点:观众的笑声几乎都不是同时发出的,笑声一下子来自左边,一下子来自右边,这次是中间的观众,下次又变成了后边,前后左右交替着,同时哄堂大笑的几乎没有。

    我正在纳闷,胖子就开始跟观众互动。他举手问问右边一张桌子上正在喝啤酒的两位金发女郎来自何方,她们说来自新泽西州。胖子就很得意地一笑,道,怪不得你们刚才没有笑,新泽西人是听不懂刚才的笑话的。哈,倒是这句话引起了爆笑。

  胖子在接下来的表演中,不断地插入询问观众都来自哪个地方。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恍然大悟:原来,这黑压压的两百来人都是来自不同的国家和地区,简直就是个小联合国。

  后面六七位正襟危坐、打扮齐整的中年男女来自意大利,坐最前面桌子的三对夫妇来自印度,最右边一个角落里的,是一群来自英国的旅游者,左边靠后的那一排,竟然是大约10来人的非洲朋友。放眼望去,肤色各样,人种不同,表情各异,如果没有胖子作秀般的询问,很难一下子判断出观众的来处。

  我很仔细地再观察了一下,黄皮肤的华人大概就我一个。我坐的位置很靠近舞台,差不多就暴露在舞台的余光中。二十来分钟的逗笑,笑声可谓此起彼伏。但是,令我郁闷的是,让英国佬开心的,印度人似乎毫无反应,而使德国人笑到发抖的,非洲朋友竟然无动于衷。

    不怕见笑,大约半个小时了,我基本上没有在那片片前后左右开弓的欢乐声中品味出任何的可笑元素来,真是相当的纳闷,只好尴尬地叫了两只啤酒,自顾自在那闷着脑袋喝。我大概是认为自己已经有些麻木了,希望酒精能够唤醒我沉睡的幽默神经,让我的思想能够更充分地解放一些,以最放松的心态捕捉住纽约人的点滴幽默。

    还没等得我喝醉,舞台上哗啦一下就换了主角。哈哈,这回是个金发女郎,性感、瘦高的个儿,穿着打扮非常前卫,还化着很奇异的妆,整体看就像是一只美丽的猫咪。一上台,一分钟不做声,摆出一个非常酷的pose,作出一个老猫捉老鼠的动作。这动作赢得了大部分的笑声,可是,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没想到小妞出口不凡,一开口,全部以“F”打头。点指兵兵似地,几乎把所有男女一起坐的位置都点了个遍,她送给每一对人的也都是“F”开头的赠语。

  “Fxx #%@#*¥% Fxx&*&……%@#!Fxx*&……%¥#@#¥%……&*Fxx...”

    在她那表情夸张、怪异的陶醉中,我听得最清楚的就是那最响亮的“F”了。这强大的语言暴力,把我轰炸了个焦头烂额。也不禁谨小慎微地检讨起自己来:看你这点出息啊,刻苦学习了那么多年的英语,人家一个晚上的倾诉,你听懂的,几乎只是人家的一个国骂。

  强烈的自责之心,眼看就要把我擂倒,而观众整体的乐不可支,又像一针强心剂,把我那颗垂落到半空的心儿又托将起来。

  我似乎回到了大一时的听力课堂。不同的是,那时是带着耳机听英语,这回是看着美人说英语;那时的英语是有备而来,这回的英语是随心所欲,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金发美女语速飞快,动作擂人,不到20分钟已经娇喘嘘嘘,汗流满面。而笑声也如雷霆万钧,此起彼伏,不同时段、不同区域地轮番轰炸着。

  不过,最擂人的一个效果是,她不知道讲了句什么话,惹得一个人突发出一阵狂笑来,那是当时整个观众席唯一的笑声。笑声来自靠右后排的一个中年妇女,个子170厘米左右,块头很大,显得体格健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聆听着这如雷贯耳的狂笑,我的第一感觉是,此女子是绝对的营养过剩。

  我觉得她的笑可以跟中国的历史人物张飞相提并论。那是一种气贯长虹、百步穿杨的笑声。

  台上的女郎停止了表演,把百思不得其解的猫眼娇滴滴地抛向了那个大笑的女子。

  所有的观众也都停止喧闹,瞠目结舌,把目光投向了这个特殊的观众。

  那女子还在那里旁若无人地笑。前俯后仰,而在她四周坐着的观众也在面面相觑。

  这个过程延续了大约两分钟。能够看到连绵不断地大笑两分钟的一个女子,对我而言,确实是人生的第一次经历。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着狂笑到了尾声。

  “Where are you from?”女主角问。

  “UK”,笑者回答的很大声大气。

  “End your laughter? I am not yet starting my joke, why you burst so long?”

  “哈哈哈哈,you reminded me of my grandma.哈哈哈哈。”

  这就够幽默的了。又是这样的互动,引起了真正的哄堂大笑。

  主角目光撒过观众席,这回是不折不扣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I hope you are not missing your Fxxk girl. Are you from Japan?”

  “Me?”我把啤酒瓶往桌上敲了敲,“Wrong.I am a Chinese. I am from China. P.R. China.”

  “Chinese? Made-in-China?”

  “Yes, I am a powerful engine from China. ” 我说的很大声, 

  “I can rebuild the Broadway if you want.奶奶个熊。”

  后面一句我是用中文说出来的。大概没有什么人能听懂它是什么意思,不过,都止不住在大笑。

  这会儿,我的两瓶啤酒也差不多见底了。舞台上的主角又换了一个,这回是一个瘦高个,瘦的就像个烟鬼。声音很尖,开头搞了几个口技,学习布什、克林顿和奥巴马的语气说话,倒是有几分像。接下来是说一段,唱一段,唱唱说说,不亦乐乎。

  啊啊,我觉得这家伙是赚到了我最多的笑声,倒不是我听懂了他在鬼唱什么内容,原因全是在他说话的腔调,那种阴阳怪气,男女不分的感觉,觉得有点讽刺与幽默而已......

                         三

 

     买单离开那喧闹的Comedy Show,已经接近深夜1点钟。我提着有点昏昏沉沉的脑袋走上时代广场,竟然看到满街的脑袋、满街的屁股在晃悠飘荡。乖乖,人流比10点钟的时候还多得多啊!

     不过,穿过熙熙攘攘的、摩肩接踵的人流,我忽然觉得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坏了,耳边净是轰隆隆的各种语言在进攻,而此刻,所有的语言在我都变成了天外之音,我竟然是八音莫辩,根本听不懂这个世界在讨论什么大事。

    我很是莫名其妙,我的听力怎么一下子下降到了这个水准啊?

    忽然就想到某电视台对李敖之女李文的采访。生于美国的李文博士称“美国人的幽默感是天下第一的”,还对东北的“二人转”大肆发表看法,说赵本山在《小草》里,唯一的笑点就是“一个中年男人扮成一个老年女人”。对小沈阳则批评为“不男不女,不懂这个笑点在哪里”。而李博士的这番高论也引起国人的热烈争议。赞同者喜不自胜,对“低俗的二人转”落井加石;反对者则义愤填膺,极端蔑视这样的看法,并对之大加讨伐,认为“这可以说明了美国文化的狭窄、自以为是”,表示“李文不懂中国文化而在这里瞎说”。

     骑墙者则说,因为文化背景不同,这是可以理解的。

     哈哈,真正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找一点理论支撑吧!

     雪莱曾说诗不能翻译,译诗是徒劳的,“犹如把一朵紫罗兰投入坩埚,企图由此探索它的色泽和香味的构造原理”。 严复也说,有些文学作品根本不可译,尤其是诗。因为诗歌的内容和形式紧密结合,难以分割。现在看来,幽默很多时候也是一种不可翻译的东东,因为,幽默里包含了很深厚的文化背景因素。幽默特别难懂,因为它往往起源于文字游戏。从外语中翻译笑话的尝试,往往吃力不讨好,因为非内容就是形式,总是丢三落四,顾此失彼。

    抬头望望,前面是那NASDAQ广告楼,霓虹缤纷,变幻莫测。那就像是一双双五颜六色的眼睛在打量我,在嘲弄我:

    哈哈,Harry,真是好玩,我们百老汇的幽默啊,你怎么不懂啊?

    我也很大度地对自己说:哈,到中国去,量你们美国人也是看不懂我们中华国宝赵大叔的二人转的。    

    继续在百老汇大街的游荡。因为自由的游荡不需要费心去理解异域幽默,这样想来,心里似乎就舒畅了很多,感到百老汇这个文化“大染缸”突然就变得很可爱、很亲切,有点家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