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悲剧在于他身为人拥有表面无限自由其实处处受限,所谓“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人与人的社会就像一个场,入场时生不由主,出场时亦力不从心。正如电影《完美设陷》自始至终并未完成对人的救赎,“生死场丛林”里生死相依,循环往复,只有当人“放血”时方才落幕,这也正是本剧的基调。
二律背反式的社会反讽
先看马尔登一家发布广告求助时,并未有慈善家的慷慨援助反倒是黑帮开价,当然条件是要马尔登杀一个人(后来证实为黑帮内斗)。当理性的一方漠视,马尔登的堕落便只是时间问题,马尔登或者坚持身正而致内玛尼亚死亡,或者答应黑帮去杀人。马尔登在杀与不杀的徘徊间表现了他理性的一面,最终选择“入场”亦是“人”的一面,这就是“理性的人”。生死场以“流血”开始了。
当生命只有以死亡方得以拯救时何尝不让人震惊!生死场第一次完成了以死亡拯救生命的使命。马尔登相信了黑帮雇主,但是其救子的目标能否达成仍是一个问号(因为他相信了“黑”),果然,在马尔登谋杀成功后,雇主便销声匿迹了,根本未兑现诺言!生死场易入难出,作为“理性的人”的马尔登必将陷入人性的迷图,一方面看到死者家属的痛苦而深怀愧疚,一方面看到儿子迟迟得不到治疗而焦躁不安,两方面的相互作用只会使马尔登向第三个方向发展,即对黑帮雇主的复仇。马尔登再次散发出了“理性的人”的光辉,他选择了自首,不料,表面光明的国家机器实质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以不相信马尔登的陈述为由赶走了马尔登后,警官拨打了手机……而后,马尔登收到了雇主的警告。
当国家的司法机器也沦落为黑暗的道具时,注定了马尔登悖论式的道路——是社会的黑暗挤压了理性的人,而理性的人又通过暴力的方式铲除黑暗,而这本身不过是陷入更深的黑暗,马尔登入局越来越深,而“黑吃黑,黑又被吃”的结局便已初见端倪。
前面说到了生死场第一次完成了以死亡拯救生命的使命(当然,没完成)。那会是什么来拯救呢?被马尔登枪杀的列夫科维奇的遗孀无偿为内玛尼亚捐赠了手术费,其原因是“明白丧失亲人的滋味”,这又是一个悖论图景,马尔登给一个家庭带来了痛苦,却又是这种痛苦拯救了马尔登的儿子。杀人者同时是被害者(国家制度的平民、敌不过黑帮),被杀者演变成了救助者。生死场生死相依,果然如此!生死场承载了整个人类社会,生死场的怪诞恰恰是人类社会的变异:贫富不均、为富不仁、内斗不断……同样,表面风光的列夫科维奇一样深陷其中,虽然身为黑帮大佬,能主宰别人生死却也掌控不了自己的生命,只要有人欲除掉他随时可以招募到枪手(天下穷人多的是)。这就是生死场里的每一个都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却无法左右自己的生命。每个人都紧密联系在一起,不过,联系着他们的是直白的生死,也就是自己欲生别人就要死,不过自己最终也免不了死亡的维度。
值得称赞的隐喻手法
《完美设陷》避免用直白的电影语言表现剧情,在电影5分钟前一直都充满了马尔登一家其乐融融的气氛,无论是开始时两个家庭的小孩打雪战的场面,还是马尔登夫妇的恩爱场面无一不是生活气息的诉求。唯一体现马尔登一家窘迫经济状况的就是内玛尼亚请求父亲给他买一个手机。在10分钟时,一群乌鸦聚在吊脚架下的可怖场面不禁给人一种苍凉的味道(原来马尔登的工地停工很久了),接着电话打来,乌鸦全部散去,预示厄运开始(看来他们也视乌鸦为不幸),果然隐忧不久得到证实……
导演擅用景深,同样是小红车,同样是一条下坡的街道,发生了太多,直至最后马尔登被枪杀。一家人命运的反复,一条不变的街道,二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整幕剧中,下了好几次雨,反映主人公焦躁的心境。最后一次雨景,马尔登疲惫而矛盾地闯过红灯前行,预示了马尔登即将越过道德底线,这种越线是矛盾的、复杂的。
当马尔登枪杀列夫科维奇后,导演配合蒙太奇用内玛尼亚急速的呼吸声嫁接到了马尔登的奔跑中。把马尔登爱子心切和杀人后的不安完全杂糅在一起……马尔登回到了家,开始“清洗”自己,本想洗清自己的罪恶,孰料从此后还是只能在另一条道上走了。同样有隐含意义的还有女主人公在给家境富有的女学生补课时,女学生不经意说出其父要为一副价值30000欧元的相框再配一副名画时,“人不如画”的现实跃然于眼。
俯视镜头下的旁观审视
影片最后,马尔登被杀害,整幕镜头变为纵深的俯视,似乎象征人之所以为人的渺小。生死场的一局谢幕。马尔登这个小人物的死在俯视下更加显得不足贵。高高在上的国家,身在底层的民众,注定了自上而下的俯视。这种俯视不同于《柏林苍穹下》下依神圣庄严的上界的存在,而仅是一种漠然的渺视,渺渺上届下,自然是无名的众生。
剧情简介:
一个贫穷却快乐的家庭突遇不幸,为给儿子内玛尼亚凑齐25000欧元的医疗费,马尔登一家发布了求助广告。原本不抱希望,不料,马尔登还是收到了回音,不过条件是枪杀一个人。马尔登最终举起了枪……枪声过后,雇主销声匿迹,而剩下的订金也打了水漂,马尔登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