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和一片龙眼林一道经过黄昏
文字: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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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1-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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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前,家的后面是一片葱郁的龙眼林,多少个明媚的午后,独自坐在窗台上,沐浴着温柔的阳光,听着醉人的风声,晃着两条白嫩嫩,光溜溜的小腿,轻轻地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静静地看着它,就那样,一直看着它,看着它,然后陪着它,一起被暮色淹没。直到周围的万物都寂静了,妈妈的呼唤响起,才悻悻地回到屋里。一年,两年……龙眼林越来越小,而我,也在悄悄地成长……
成长中的人是最容易忽视一些事情的,就如那片充满生气的龙眼林,随着家的搬离,渐渐被遗忘了……
但今天,当我重新站在那片故土的风中,它又浮现出来。它的浮现,是因为我现在正对着另一片龙眼林。虽然,它不是小时候的那一片,但是,它也同样是那么苍翠,那么富有活力,那么朴素,那么沉静,那么美好。听弟弟说,前几天,这里下了几场雨,被雨冲刷过的土地变得深沉,是否,也在慢慢走向枯寂?
我看着那片龙眼林,它是那么不拘,那么桀骜,似乎连叶子上,也仍染着淡淡的尘埃,就是天地间最纯净的精灵——雨,也无法将它洗净。或许是春末初夏,树上已经有点点的龙眼点缀,微风拂过,那小巧的龙眼随风跳动,若调皮的孩子,正在尽情地玩耍。我真的很希望它们是孩子,因为孩子是单纯的,是无害的,是纯洁的,是无邪的。然而,它们不是,在这片土地上,它们可以算是中年了,亦或,老年。一如我,惨淡地走过如许的光阴,蓦然回首,水流远了,花凋零了,人不在了,故乡成了轻风,轻风成了人心,人心成了忧愁,忧愁成了无奈,无奈成了感伤……但是那片龙眼林呢?仍旧屹立着,在属于它的黄昏里屹立着。它不是为了我,就如我,不会为了其它。一切的生命,都不过是一个经过,不需要结果。现在,我正在陪着它,慢慢走向黄昏。经过远去的飞鸟,经过坠落的繁星;经过孤独的浅吟,经过寂寥的低唱……经过瑟瑟寒风中,那一根无由的白发。
它,大抵也是无由的,生长,开花,结果,在这个黄昏里,与我相遇,而不是在另外的黄昏。它是蓊郁的,不是枯黄的,它是小时候的那一片林子,是那些曾经掠过成长,而却被我们遗忘,忽略的光。
我的手颤颤地伸过去,想要轻抚它,握住它,亲吻它,拥抱它,热爱它,珍视它……
但是,我不能,也不敢,心上的尘,或许,比它叶子上的更重,更深。指尖上的伤怀,一定比它的枯黄更悠远。无奈,只好将举起的手,停在半空……暮色将合,是谁,在独自寻找?是谁,迈着沉重的脚步,正在叩响心灵的门楣?是谁,正在慢慢地走向过去,慢慢地地拾起往昔的时光和往昔的美好?
故乡,那一片龙眼林,苍翠,朴素,纯粹,美好,安然。我看着,一个人的蓝天,一个人的大地,一个人的夕阳,一个人的龙眼林,一个人的风景。独好!
突然觉得,我也是干净的了,我也是淡然的了,如这,故乡的龙眼林。至少现在,和它,一道经过黄昏。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窗台上,回到了那个无知无害的年代,回到了它的清香与苍老。我看了看那裸露在淡红余晖下的双手,看到了成长的痕迹,看到了逝去的时光的痕迹,看到了那些远去了不可能再回来的人与事的痕迹……而那片龙眼林,依旧沉寂着……
黄昏很深了,我已经不太能看清那片龙眼林了,只觉得模模糊糊的一片,似乎就在眼前,一眼就可以看穿,又似乎远在天边,总看不到尽头。不过还好,我仍能看到,它的浮现。
这恰如在纷繁杂乱的人世间,更多的时候是半明半暗,是非难分,而这黄昏的龙眼林,怀着对大地的感恩,对造物者的膜拜,来用最后的光,照亮我的故乡。而我,是怀着对这人世间的热爱,对生命的崇敬,用宿命的笔,来写人生的挽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