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十八岁,高三。
日子开始迈上忙碌的轨道,很多人开始埋头苦干,为不远处等待着的高考而奋战。
语却依然喜欢在午后的课间,侧着头欣赏窗外的那一角天空。已是夏末初秋了,天那么蓝,那么高,阳光斜斜地投在手臂上,暖暖的,不再燥热。不知为何,这淡淡的一切,映在语眼中,却变成淡淡伤感,从心底缓缓淌过。安静的时候,她便有些多愁善感。
“喂,想什么呢?‘时间就是分数’,此时你可看到高考的卷子少了多少分?够奢侈的啊。”每当这个时候,同桌雁子就会把灵魂出窍的语拉回现实世界。雁子是拼命三郎,总是投身于浩瀚的题海中,不知疲惫地遨游。天赋加勤奋,她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让语羡慕不已。
“在想如何考高分啊。”语俏皮的回答。
平时俩人总是形影不离,一起上学,一起放学,说说笑笑,为这平淡的高三增添了几分趣味。
惜时如金,莘莘学子们,极尽利用时间之能事,早上爬着起床,快刀斩乱麻地套上宽大的校服,早餐囫囵吞枣。还未待最后一口吞咽下肚,就牵起单车往学校去了。在车上继续咀嚼口中粮食,这才品出味来,整顿早餐最有味道的部分就是最后一口,就像一张试卷,最有意思的就是最后一个字。十五分钟的车程亦不能浪费,塞上MP3听英语听力,“生命诚可贵,分数价更高”。
语却喜欢和雁子从约定的地方一路聊到学校。她有她的哲学,“快乐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繁忙的日子,繁忙的功课,却也有说不出的充实与快乐。
风是语和雁子的后桌。干净的男生,瘦瘦的。初见时,语觉得他很沉默,像影子,却鲜活。
有时候,他们三个人会一起学习,比赛看谁最先把题目解出来。或者一起讨论,拨开云雾。更多时候,他们会一起说笑,互相揶揄对方,一起感慨迷茫的高考,异想天开一番高考制度会取消,从而把他们从痛苦的边缘解救下来。活泼的雁子总会把笨嘴笨舌的风逗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这个时候,语总是在一边,咧着嘴幸灾乐祸。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语发觉,风看雁子的眼神中,总弥漫着一层暧昧不清的柔光。语暗笑,思量着要不要把这惊人发现告诉雁子。
黑板上的倒计时,毫不留情地提醒着,高考在日益逼近。失却的日子却把重量转移到他们的心中,纷至沓来的试卷,大小各种考试,压在心头,却不敢喘气。
同学纷纷说起了高考志愿。
“你们想报哪里?”风突然问。
语突然想打趣,“你只想知道雁子的答案吧”,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反而笑着答, “想报清华北大呢。只怕人家不肯收。”雁子撑着头,略微思考,摇着头,慎重回答:“不知道啊,高考成绩出来再作打算吧,你呢?”她回过头望着风。
风却突然吞吐了,脸红到耳根,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咽回去。终于,像作出了重大了决定,鼓足勇气,吐出几个字,“你报哪,我就报哪。”一瞬间,豁然明朗,像最后一块幕布被拉起,一切毫无遮掩。空气中微微泛起一层尴尬,三个人静默不语。
语微微震撼,想笑,却不敢笑。同时,她反而如同当事人,深受感动,一个沉默腼腆的男生,为了爱情却能如此勇敢。看着雁子无动于衷的面容,此时她才明白,原来雁子早有察觉。雁子若无其事,“我可是很厉害的哦。”
自此,语增添了一项新兴趣,揶揄雁子,“有个男生愿意追随你哦。”雁子却微愠,伸过手来欲捏她。语笑着逃开。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雁子不喜欢风。可是,雁子却并不因此疏远风,一如从前,三个人依然谈天说地。
操场上的木棉花开始大朵大朵地飘落,厚实的花瓣,黯淡的红,静静躺在泥土里,自由而温和。等包裹在棉絮里的种子开始漫天飞舞,像雪花一样大片大片覆盖在绿色的足球场上时,就到了离去的日子。那时不解风情的值日生却开始抱怨,“这让人怎么收拾啊?”
不知为何,语越来越喜欢看夕阳,看天上的云彩染上红晕,幻化成千奇百怪的形状。然后柔软心儿的某一角像被谁轻轻触碰,淡淡的伤感蔓延。放学后,和雁子,两个人总是漫步在跑道上,有时候默默无言,有时候却絮絮不停。
等待的日子终于来临。考完最后一科,走出考场的那一刻,语和雁子相视一笑,一瞬间恍如隔世。
风在高考后终于勇敢地将一腔爱慕之情向雁子和盘托出,雁子却不留余地拒绝了。语听到雁子面无表情,似乎事不关己的诉说,不觉同情起了风,她问,“为什么不给他机会。”雁子却笑了,煞有介事地说,“我在等一个人,一个能看穿我的倔强,看穿我的灵魂的男子,他不能。”语只是沉默。
八月底,一纸通知书飞来,三个人,三个地方。
我们以为故事未完待续,其实一切到此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