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湿漉漉的,像涂上润滑油,残缺的菜叶舒展身子贴在地面上,东贴一块,西贴一块。雨珠从菜棚的竹檐渗透出来,一滴一滴砸碎在地面上。菜贩子们身穿雨衣,把雨衣帽摘下,把裤管挽起,精心摆放好一颗颗经雨水洗礼过的绿油油的菜。
绕过菜市场是一条幽暗的巷子。巷子的尽头是一间残败的屋子。
残旧的沉重的木头门缓缓的开了,一阵刺鼻的夹杂着各种异味的风盖面扑来。我的脸像被一块火辣辣的烙饼扇了一下,脸部的肌肉抽搐着,无数的细菌在我毛茸茸的鼻洞里闹腾着,使我不住得打着喷嚏。屋子里一片狼藉。椅子翘着双腿面朝下,桌子倾斜着身子横在客厅间,桌几上的灰尘厚得像结了茧一般,地上泛黄的报纸屑沉默地躺着,塑料杯张着嘴无助地站在地上,油迹斑斑的内衣和臭气熏天的袜子搅成一团。拖鞋被强行分离,一只被塞进沙发下的缝隙,不甘心地高高翘起屁股,一只得意的躺在内衣上,脸上堆积着淫秽的微笑。
静静的屋子显得幽深恐怖。厨房里有个炉子。炉子旁有个孩子。他在炭炉旁摇晃着残缺的蒲扇,扇动炉内轻微的火苗,他的手指被炭染黑,却不住地擦拭额头渗出的黑豆般大小的汗珠,弄得脸上炭迹斑斑。他不时把手指塞进鼻孔中肆虐的掏出一团团灰黑色的鼻屎,他把鼻屎捏扁放在食指上,又用两指将它揉成一团,“啪”的一声,把它远远的弹进火炉缝中。他抓起衣领往脸上抹汗,油迹斑斑的衣服上印着灰色的手印。他的裤子有大大小小的窟窿,他把手指捅入窟窿内,戳着自己的瘦瘪瘪的大腿。他残破的衣服褶皱起伏,像鱼尾纹般。他又用食指塞入脚趾缝里,搓呀搓呀,搓出一个个小泥丸,又狠狠的把泥丸弹走,把手指放在鼻间嗅了一下,很“奇特”的臭味扑鼻而来。他又用手挠了挠鸟巢似的乱发,头屑像雪花般纷纷扬扬,头皮痒得像被蚂蚁咬了一般,他使劲的抓痒,瞄了一眼手指甲,都带了鲜红鲜红的血迹。
我慢慢的靠近他。他只是轻轻的瞟了我一眼,淡淡哼了一声。我看着他,静静的,看着看着,转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