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首页
各国语言/Languages
英语/English
关注广外微信平台
您现在的位置: 网站首页 > 校园文学 > 正文

(小说)赤脚牙医

文字:赤脚牙医 图片: 编辑: 发布时间:2012-09-11 点击数: 分享至:

  

  唐和同学高龄矫牙,应该受了不少痛苦,所以得到了独特的心得和敏锐的观察力。难怪我儿子一出现,他马上就看到要看的东西。那些“好啊”,“年轻”可能是说牙,不是说人。我的牙齿也非常整齐,他根本不在意——门前四只假狮子,老师傅是冷眼看小艺,一见生气。可悲啊,我那可怜的牙齿。怎么办?写个《赤脚牙医》袮补一下。
  在广外的最后一场足球终于令我付出了贪玩的代价。
  那天天已近黑,但我们一群足球发烧友还在球场上踢个不停。为了争一个球,我跟一个七八级的同学同时对跑。真是神推鬼拥,我这矮矮的身材,两颗门牙竟然对上他的脑门,来个迎面碰。“轰”的一声,来不及说声不妙,一颗大牙已经脱缰而出。忘了当时有没有哭,眼冒金星之下把那苦脸一摸,幸亏另一颗门牙还在,可是折断了。想起了应该是区班长在草地里找回飞出去的牙,不幸中的万辛啊,我苦笑了一下。第二天我把它带去看医生,医生专业地说:“晚了,这牙没用,断牙也要拔!”。
  真的丢了换假的,是常有的事。暑假到了,母亲劝我回乡下配假牙,那样省得多。
  我有个比我大几岁的亲表叔,他有个跟他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是牙医。假牙的事一下就谈妥了。牙医朋友的家是祖传中医,他自自然然地捞了个赤脚医生的行当。赤脚牙医诊所开在母亲老家,广东开平县离台山不远的小镇里。回乡见医生,如见老兄。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大家一起在镇里四处走。
  做假牙的头一天,照例是三两句乡土口音的家常,跟穿鞋的赤脚牙医老哥聊开了。
  牙医老兄先是把泥墙中的窗户打开,“透一透,药味大。大学里打球伤的?”
  我说,“对。”
  “你表叔说你已经申请到加拿大去留学。他申请去花旗,我也正在申请移民去加拿大。不是多伦多,一个叫什么‘女方嫩’的地方。不久前爷爷过世以后,我们才知道有个洋人奶奶。是她办的手续。”
  哎呀我的妈!听他一说,我当场懵了。洋人奶奶?“女方嫩”?真的不知道从何问起。他倒是知道我要问什么。说:“别误会,爷爷有两个老婆,我爸是这里过世的奶奶生的。”话像是聊到头了,接着老哥就笑眯眯地为我这省城来的大学生开工了。
  只见他把坐着的旧板凳挪了一下,木桌子的抽屉里掏出几颗金牙,问:“要不要来两颗?”妈呀!我当场瞪了眼。脑子里一闪,南霸天,王世仁,鸠山队长……金炳,金花……
牙医老兄说:“这年头一般人配不起金的,有南风窗的(华侨家属)兴这玩意”。
  我说,“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镶上几个金牙,叫我怎样有脸回去见广外的斯文乡亲?”现在想起来当时真是笨透顶,脑子转速真慢。反正要出国了,管它什么有失仪表,同学取笑?金牙总比瓷牙强。当时要是镶上十个八个,多好,多值钱!
  看我不愿意,他也不勉强。叫我张开口,顺手从墙角把一个东西拖过来。我眼角一看,一架从来没见过的,有踏板拉绳子,像大称杆的机器。妈呀!我又呆了。以前去过市中心口腔医院修过牙,人家那都是电动的,这东西……牙医老兄说:“磨牙机。”
  不知道是不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上了黑店?男人大丈夫,什么都敢当!
  磨牙开始,我闭上眼睛。耳边听到“呜-呜-呜-”,“伊-伊-伊-”。踏板声一拍一拍,小磨石一磨一磨,我不禁想起了街头上磨剪刀、菜刀的穷老师傅……牙,倒不觉得疼。接着又听到小小的叮当声。睁眼一看,那老兄拿着好像是自制的精致小锤和小钎在轻轻敲打。
  几天之后,经过一番折腾,完工了。牙做得不错。再看看牙医老兄一副家当,虽然难看一点,但也合用。我说:“谢谢老哥!”
  回广州之前,牙医、表叔和我一起去了隔壁村里的盲人老师傅那里算命,问一问出国前途,结果是三个人都可以。后来我去了多伦多。相隔几年,表叔去了芝加哥,牙医老兄到了“女方嫩”——“女方嫩”原来是加拿大的Newfoundland。台山人的乡音竟然把我弄得一塌糊涂。
  去年表叔去了牙医老兄儿子的婚宴,然后顺便也享受了牙医老兄那套珍藏了几十年的牙医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