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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大学围城

文字:李鸿标 图片: 编辑: 发布时间:2012-10-08 点击数: 分享至:

  我一直在想,也许这个中秋国庆长假选择留在广州,是一个错误。
  我一直对别人说是因为受够了高速公路的漫长和止不住到外面走走的冲动,所以才选择了留在广州。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留在广州。
  我的决心,止步于走出地铁的瞬间。看到密密麻麻的的人头涌动着,各种各样的方言涌入耳朵,那么多的脸笑着聊着,我却完全听不懂。我发现,自己一个人,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忽然急切地想逃离,于是转身,我的国庆计划就变成了面对电脑的一部部电影。人就是这样,有点犯贱,热闹的时候想独处,一个人的时候就忍不住孤单。
  在某个地方看到这么一句话,两个人,不比一个人不孤单。我在宿舍跟同学闹着笑着,跟我此刻在学校的某个角落坐着想着,感受其实是一样的,一样的孤单。不是这座城市的问题,是我的内心,跟不上这座城市的节奏。
  有几个久久联系不上的好朋友要来学校找我,把我无聊的假期激起一丝波澜。从接到消息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断回想起以前大家一起的记忆。在宿舍到车站去接他们的这一段路,我又喜又怕。听说她跟他走在一起了,他是我的舍友,她是我的前桌,都是我的好朋友。只是他们两个以前没有什么交集的人,居然走在一起了。我一路上就止不住地想,他们会变成怎样了呢,会不会一开口,就是“你好,好久不见”的拘谨,会不会走在一起的他和她已经容不下我这粒沙子了呢。原来,最令人忐忑的不是改变,而是这种改变超出了预期,你还没做好准备,它就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了。这一天的感受,比我大学一年的日子还深刻。
  来找我的几个同学一直开玩笑地自嘲,看吧,不努力读书,大学城的环境多好啊。我却怪自己太努力读书了,一个人来到大学城,十所高校,却只有四个老同学。想念乡音的时候,也没敢鼓起勇气去找他们。如果我去找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像我一样,害怕即将面对的改变,会不会无言以对,开口就是“你好,好久不见”。忽然想起开学的时候看到一张海报,说欢迎回到围城小岛。呵,大学城,大学围城,围住了多少寂寞的心。
  我觉得我想家了。其实我在家里也是无所事事,看电视煲剧,玩电脑,大门不出,偶尔做点家务。对于我来说,在家里跟在学校的生活是一样的。我初中就开始住校,要说还有不适应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离家的生活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去年的这个时候,爷爷去世了;今年的这个时候,弟弟上初中了,也是住校;妹妹高三, 即将面对高考,也要走上跟我和姐姐一样的大学之路。数百公里外的变化,我只能通过电话得知,然后“哦,知道了”。仿佛与我无关。但是偶尔想起,都会有一种无法抑制的感受。我又开始怀疑我留在广州过假期的决定了。
  中秋那天晚上,妈妈打电话来给我,我很高兴地告诉她,我们在宿舍煮火锅、吃月饼、喝茶、赏月。过了一个多小时,爸爸也打电话来,我又把同样的话说了一遍。爸妈就是这样,老是偷偷地给我打电话,却不会一起打。我每次都要把同样的话说两次,虽然很想提醒他们,却不忍心。这是他们寄以思念和欣慰的线,也是我的。
  我没告诉爸妈,其实那天晚上,我们就只有三个人,煮了点东西吃,没有吃月饼,没有泡茶,更没有什么赏月,宿舍看不到月亮。三个寂寞的人面对着各自的电脑,看着中秋的晚会节目,聊以解闷。我忽然想起还有个同学在兼职,马上就要下班了。我叫大家一起去接她,顺便把赏月变成现实,可是只换到了几句冷硬的“不去”。于是,一个人,去接一个人。她问我有没有月饼,我说没有。其实我有一个月饼在宿舍,同学从家乡带来的,在中秋这一天应该是意义非凡的,自己不舍得吃,更不舍得送,就自私地撒了一个谎。她不甘心就这样过了中秋节,于是硬拉着我去买了个孔明灯。以前放孔明灯,总是要争地方写心愿。现在一大片地方没人争,反而不知道写什么了。我想了好久,才憋出一句“千里共婵娟”,不得不概叹苏学士之伟大。我不知道她写了什么,不过时间跟我差不多,应该也只有一句话。孔明灯徐徐上升,没有给我们制造任何悬念和惊喜,很快就迷失在天上的孔明灯大潮中。同时带着的,还有两颗寂寞的心。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坚强的人,却发现自己更是个感性的人。不知道坚强跟感性有没有冲突。我从不怨天尤人,除了偶尔的顾影自怜。大一的时候不可一世,总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处理,没有什么事情面对不了。现在大二才刚开始,就忽然觉得自己老了。很多事都力不从心了,也许不是力不从心,是我根本就没有下决心去做。很多想法到现在还没实现,很多计划到现在还只是计划。我翻开自己的日记本,只有开头几页有一点笔迹,中间的日子,不知道流失到哪里去了。我一年的大学生活,似乎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事实上,我的大学不是一片空白,而是一团乱麻。无从下笔,便成了空白。
  心老了,就会寂寞,就会开始怀念,就会在热闹与孤独中挣扎,就会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有人说,悲哀于成长为自己讨厌的那种人。我悲哀于,成长才刚开始,我就觉得自己心老了。呵,寂寞的老人家,小心过马路,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