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脚步愈走愈近,缓缓却又匆匆,悄悄地经过我的身畔,又渐行渐远。我站在黑暗的点上,看不见过去,看不清未来。模糊的黑影恰如烟雨迷离笼罩。阴冷而潮湿的内心,只好干巴巴地渴望午后的阳光。
瞎子你说停下便停下吧。停下便停下吧,只是想要好好休息一下。看着你坚忍而平静的脸,我想你看不见、听不见、闻不见我眉上的焦灼、语中的无奈和身上泥藻的味道。黑暗的纹理像开花的树一般慢慢碎掉,一块一块掉落,瞎子你听见了吗?像一滴滴水跌落沙地的声音。
梦里的河流你还记得吗?水中的纸船你还记得吗?如果我告诉你顺流直下有一个绝美的瀑布你相信吗?瞎子你说没有关系,梦想不湿水。我只好哭,我只好喊叫,像一块尖利的玻璃划过了大理石,我的双手捂不住噪音,你别怪我。
瞎子你说你听不见,只听见我呼吸的声音。
如果左边的树的数目等于右边的树的数目,我说,我愿意把双脚斩掉。这样就不担忧藤蔓和海草的留恋。你说可以。瞎子请你先数右
边。我看见你的手摸着斑驳丑陋的树皮,挪动着脚步慢慢走过去,嘴里嚅嚅地数着。我看见金色的阳光落到你脸上,你没有惊讶,只是突然微笑了一下。我想你看见太阳的颜色的了。我站在树荫下等待着,你咚地一声撞上了墙,是的,我没告诉你,瞎子。我想让你也看看星光的模样。你说一共五十三棵。多么可爱的数字,是的,我爱上它了。
走吧,瞎子,走吧。
我跟你说,我喜欢朱色、紫色、橙色、绿色。我可以让你看到,你把眼睛闭上,使劲地揉一揉,你看见大片大片的红色了吗?我在这里按一下,你看见一块蓝色小点吗?你笑了,我知道你看见了。多么美妙,是不是?还可以看见银色、棕色、青色、绛色。不过不用着急,颜色怎么看也看不完。我们可以每天看一种颜色,这样每一天都有不同的色彩,好不好?
走吧,瞎子,走吧。
我知道你的双脚像车轮,你的背很稳当,你前进时从不翻车,只是“咯吱咯吱”像摇篮一样,那么让我睡一会儿吧。如果你听见我嘴角上扬的声音,就转过头加入我吧。
走吧,瞎子,走吧,路上有光,我不怕。